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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如履薄冰,心惊胆战(2 / 2)

秋禾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放下凉席,手忙脚乱地去拾那竹竿,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奴婢不是故意的……”

钱管事皱紧眉头,脸色不悦。李婆子也停下动作,紧张地看着。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正在擦拭瓷器的老库工瞥了一眼,慢悠悠地开口道:“老钱,一根晾衣竿子罢了,值当你吹胡子瞪眼?吓坏了小丫头,谁帮你干活?”

钱管事瞪了那老库工一眼,但脸色稍缓,对着秋禾不耐地挥挥手:“毛手毛脚!赶紧拾起来,搬你们的东西去!”

秋禾如蒙大赦,赶紧拾起竹竿放好,再不敢有丝毫分心,与李婆子一起,几乎是逃离般地快速将东西搬离了库房。

直到走出那院落很远,秋禾狂跳的心才稍稍平复,后背却已被冷汗浸湿。方才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又要大祸临头。

李婆子看了她一眼,难得地开口,声音干涩:“库房重地,规矩大。以后当心点。”

“谢李婆婆提点。”秋禾低声道,心里却仍后怕不已。仅仅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误,在那等地方,便可能引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回到厨房院,将东西交割清楚,秋禾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然而,库房那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秩序感和压抑感,却深深烙在了她的脑海里。

那不仅仅是存放物品的地方,更是权力和规矩具象化的体现。秦嬷嬷能掌管那样的地方,其手段和心性可想而知。春铃落在她手里……

秋禾不敢再想下去。

她只是更清楚地认识到,在这王府里,她这样的蝼蚁,唯有加倍的小心、加倍的沉默、加倍的劳力,或许才能在那瞬息万变的雷霆之下,侥幸求得一丝喘息之机。

暗流依旧在看不见的地方汹涌,而她,必须更紧地抓住手中那根名为“规矩”的稻草,才能不被彻底吞噬。

日子在压抑的平静中又滑过两日。这夜,月暗星稀,云层厚重,压得人心头沉闷。秋禾因白日里清洗了积年的陈油罐,双手被碱水灼得通红发烫,隐隐作痛,躺在硬板铺上辗转难眠。通铺里鼾声起伏,偶有梦呓,更衬得夜静得骇人。

她索性悄悄起身,想去灶房后檐下寻点冷却的草灰,和了水敷手,或许能缓解些许灼痛。

趿拉着破旧的布鞋,悄无声息地推开通铺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清冷的夜风立刻灌入,激得她一个寒噤。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巡夜人模糊的梆子声隐约传来。

她熟门熟路地绕到灶房后身,蹲下身,就着微弱的天光,在檐下堆积的灰烬里小心摸索着,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细腻的灰烬,正要掬起,忽闻不远处柴房方向,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响动。

像是有人极小心地合上了门栓。

秋禾动作瞬间僵住,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柴房?这般时辰,谁会去那里?巡夜的婆子绝不会此时去动柴火。

难道是……贼?

这个念头让她头皮发麻。王府深宅,竟有宵小潜入?

她屏住呼吸,将自己紧紧缩在灶房投下的浓重阴影里,一动不敢动,目光死死盯住柴房那扇模糊的门影。

黑暗中,只见一个瘦高的黑影从柴房方向闪出,动作极快,贴着墙根的阴影,猫腰疾行,那方向……竟是通往内院!

那身影并非府中常见的仆役打扮,轮廓陌生,行动间带着一股与外院粗仆截然不同的灵敏和……鬼祟。

秋禾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腔。她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忘了。

那黑影迅速消失在通往内院的月洞门后,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和眼前残留的视觉残影,证明着方才并非幻觉。

柴房……内院……夜半鬼祟的黑影……

无数念头在秋禾脑中炸开。是贼?可为何直奔内院?是府中之人?又为何如此形迹可疑?她猛地想起春铃被拿那日,前院西边的喧哗和私出府门的传言,还有那日清晨角门外一闪而逝的人影……

难道这王府里,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这黑影与春铃之事,可有关联?

恐惧再次攫住了她,比任何一次都更甚。这并非针对她个人的斥责或惩罚,而是一种更庞大、更幽深、更无法理解的黑暗,在她眼前掀开了一角,散发出令人战栗的寒意。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草灰,手心的灼痛早已被冰冷的恐惧取代。她像受惊的狸猫,沿着墙根最暗的影子,几乎是爬回了通铺,轻轻掩上门,背靠着冰冷门板,滑坐在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同屋的丫鬟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话。

秋禾紧紧抱住自己膝盖,将脸埋进去。

她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在这深宅里,有时候,看见,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那个夜半从柴房出来的黑影,像一枚冰冷的毒刺,扎进了她原本就紧绷的神经里。

冰冷的恐惧像潮水般包裹着她,那个黑影,那诡异的声响,与春铃被带走时秦嬷嬷冰冷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通铺里,不知谁的磨牙声格外清晰,一声接着一声。

秋禾将脸深深埋在膝盖里,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腿脚都有些发麻。恐惧依旧在,但一种更深层的、从逃荒路上就刻进骨子里的东西,开始慢慢抬头。

怕有什么用呢?

怕,那些黑影就不存在了吗?怕,就能不被卷进去了吗?

在老家地里刨食,怕蝗虫,怕干旱,怕租子,可哪一样因为怕就不来了?

她慢慢抬起头,黑暗中,眼睛渐渐适应,能模糊看到同屋姐妹们沉睡的轮廓。她们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安睡。她知道了,就更得让自己稳得住。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极缓极缓地,试图把堵在胸口的惊惧一点点吐出去。

天塌下来,也得先睡饱觉,明天才有力气继续活。 这是娘常说的话。

手心的灼痛感又隐隐传来。她下意识地互相搓了搓,那点微弱的刺痛,反而让她感觉真实——自己还好好地在这里,没被谁发现,没被立刻抓走。

那个黑影是很大很吓人,可……至少今晚,赵嬷嬷没克扣我的晚饭,窝头是实实在在吃进肚子里的。 她甚至有点不合时宜地想到,晚上那碗稀粥里,好像比平时多了一粒豆子。

这么一想,那绷得快要断掉的心弦,竟莫名其妙地松弛了一丁点。

日子再难,也得从缝里找点盼头。 这是云妮儿活下去的法子。

她终于扶着门板,慢慢站起身,重新蹑手蹑脚地爬回自己的铺位,尽量不惊动任何人。躺下,拉过那床硬邦邦的薄被。

她闭上眼,不再去纠结那黑影,而是努力去想老家雨后泥土的清香,想弟妹笑起来缺了门牙的模样。

慢慢地,呼吸终于渐渐平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