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
“先生!”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一声来自彭子民,另一声则来自苏辙。
下一秒,苏辙手中的棍子更是哐当一声直接落在了地上。
一众差役面面相觑,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将这陌生人拿下。
为首的班头刚迈出一步,却被一只手给拦下了。
张涛眼神锐利,在周仪脸上来回打量,
此人出现得太过诡异,苏辙那一声“先生”更是叫得他心头狂跳,不敢妄动。
苏辙这时已全然不顾什么斯文仪态,他用力扒开身前的差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周仪面前。
这个年过六旬的老者,此刻竟像个见到长辈的孩童一般,眼圈瞬间就红了。
“先生!他们……他们太欺负人了!欺人太甚啊!”
苏辙抓住周仪的衣袖,声音哽咽:“我兄长他……他一生为国,
如今,如今连个安身之所都被这姓董的夺去!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啊!先生……”
周仪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语气平和:“我都知道了,子由。”
人群中,董必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眼里露出愕然。
苏辙是何等骄傲的人,他自是知晓,当年旧党得势时,说他是东京城第一狂人也不为过,可此刻,他竟然……
这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子民!”
董必猛地回头,望向学生:“你刚刚喊他什么?周大人?你认识他?”
彭子民连忙凑到近前,将回程海船上遭遇周仪、见到御赐金字牌的事情简要讲述了一遍,末了补充道:
“使君,千真万确,学生亲眼所见,那金字牌绝非伪造!这位周大人……身份恐怕极高。”
“钦使?还带着官家亲赐的金字牌?”
董必心头疑云更甚,
他自诩在东京为官多年,朝中有头有脸的官吏,即便不熟识,也大多打过照面。
可为何……这个年轻人,他毫无印象?
另一边,张涛望着苏辙表现出的态度,心头亦在猜测来人的身份。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周仪面前拱手一礼:
“在下……广南西路安抚使张涛,不知尊驾莅临,敢问先生是……?”
周仪这才将目光从苏辙身上移开,冷冷投向张涛,那目光仿佛带电,让张涛下意识避开了对视。
“张涛,苏子由一个朝廷二品大员,致仕之身,亦是天下文宗。
你敢让这群差役拿他?你是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这……”
张涛眉头紧皱,他声音弱了几分:“阁下明鉴,方才……方才情形阁下也看到了,
是子由兄情绪激动,要持械殴打董公,在下,在下身为地方长官,是怕闹出人命,不得已才……”
“董必嘛?”
周仪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即使今日董必被打死,那也是他该的。”
一句话,石破天惊。
整个院子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官员、差役都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董必可是官家派来的朝廷钦差!此人竟敢如此公然蔑视,甚至直言打死?
张涛被噎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仪却不再理会他,径直朝着人群中的董必走去。
张涛僵在原地,进退不得,最终只能悻悻地退到一旁,
此人连董公都敢如此顶撞,其身份背景,估计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望着走到近前的周仪,董必心头更加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