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子瞻你更应设法写信入京,
哪怕不能直达天听,也可让旧日同僚故旧知晓此事,将董必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他们如此,欺人太甚了!”
“何必呢……”
苏轼摇了摇头,神色中透着一丝疲惫:“进退荣辱,不过是过眼云烟。与人争一时之气,非我所愿。
况且,如今当务之急是为岭南开办官学,不该为这些小事节外生枝。”
二人正低声议论间,却见远处一行人快步走来。
领头的,正是方才在官衙内宣读命令的那位彭子民。
苏轼和张中都是眉头一皱,张中直接上前一步,将苏轼挡在身后:
“彭大人!董公的命令我等已遵行,苏学士一家即刻便寻其他地方安身。
你还待如何?莫非真要赶尽杀绝不成!?”
彭子民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二人,他并未动怒,只是淡淡道:
“张仲礼,你如今已是一介草民,竟也敢拦我?”
张中冷哼一声,毫无惧色:“有何不敢?我张中如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彭大人,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劝你还是莫要欺人太甚了!”
彭子民闻言,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弧度,
他并未与张中多言,而是转向苏轼,忽然拱手行了一礼。
苏轼面露诧异,与张中对视一眼,有些弄不懂这人的意思。
就在这时,彭子民身后一名随从走上前,将一个布包放在了苏轼面前的板车上。
彭子民这才开口解释:“苏公,学生奉命行事,身不由己,还望海涵。
听闻苏公为官清廉,家无余财,此番迁居,必多艰难。这是学生一点私人心意,还请苏公收下。”
苏轼的眉头皱起:“彭大人,你这又是何意?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苏某虽落魄,却还不至于受此嗟来之食!”
彭子民脸上掠过一丝无奈苦笑,再次拱手:
“苏公误会了。驱逐您出官舍,是奉家师之命,乃公事。
赠您银钱,是学生敬重苏公为人,乃私谊。公私分明,仅此而已。
此间事了,学生还需返回桂州向家师复命。二位,保重。”
说完,彭子民不再多言,果断转身,一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苏轼和张中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
苏轼呼喊着想让他把钱拿走,对方却已去得远了。
……
“哎呦喂!这姓彭的小哥哥可以啊!看着像个正经读书人!”
“所以董必那种阴险小人,凭什么能教出这么正直的学生啊?简直不科学!”
“楼上的太天真了!彭子民如果真是好人他就不会来做这事?说不定是试探呢?”
“我觉得是真心的,你看他之前还替苏轼求情来着,明显是良心未泯。”
“要我说,这董必德不配位,心胸狭隘,还不如把官位让给他这学生呢!”
……
画面流转,跟随着彭子民一行人回到了海船上。
船只扬帆,驶离儋州海岸。
彭子民独自一人站在船头,他望着前方茫茫大海,眉头微蹙,似陷入了沉思。
脸上看不出使命完成后的轻松,反而带着一丝迷茫。
忽地,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子民,在想什么?”
彭子民浑身一僵,猛地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