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汴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他死死拉住赵煦的袖角,涕泪横流:“陛下!不能再看了!不能再看了啊!”
“滚开!”
赵煦双目赤红,猛地一把将蔡汴推开:“朕不是三岁孩童!朕是一国之君!这江山,是朕的江山,朕……撑得住!”
他转向周仪,眼里透着决绝:“先生!继续!让朕看个明白!”
周仪看着这对几乎崩溃的君臣,无声地叹了口气,并未多言。
他再次抬手,对着光幕一挥。
停滞的画面重新开始流动,仿佛一篇血泪长卷,在三人面前展开。
场景切换至一个更阴暗的地窨子里,
土炕边,几个穿着破旧囚服的人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尽管面容被模糊的马赛克笼罩,但从那啜泣声和熟悉的官话口音中,赵煦和蔡汴能分辨,这正是方才在皇宫被擒来的皇族与后妃。
忽的,
地窨子的木门被一脚踹开,几名身材魁梧的金兵闯了进来。
他们目标明确,直接从人堆里拽出几名女子,不顾她们的挣扎与哭喊。
“尔等!尔等无礼!”
人群中,两个穿着囚服的男子挣扎着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金兵一脚踹在胸口,直接飞了出去。
画面外,传来金兵们癫狂的大笑声,与女子凄厉的哭喊交织在一处。
画面流转,一幕幕屈辱的场景接连上演,
皇族成员被迫行“牵羊礼”,披着羊皮像牲畜一样被金人牵着游行。
曾经的龙子凤孙在寒风中衣不蔽体,向金兵乞讨食物,
年迈的皇族成员冻饿交加,倒毙在雪地里,无人问津……
尽管所有受害者的面容都被模糊处理,但那刻在骨子里的熟悉乡音,像一把把刀子切割着赵煦的神经。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地窨子外几棵枯树下,几个模糊的身影悬挂在枝头,随风轻轻摇摆,
那是自尽身亡的宋家皇族。
而在不远处的篝火旁,几名金兵正围坐着烤肉喝酒,
他们时不时指向那些悬挂的尸体,指指点点,传来阵阵嬉笑喧哗之声。
雪花飘落在僵直的尸体上,也飘落在跳跃的篝火旁,构成一幅令人窒息的画面。
“畜生!畜生!!!”
光幕外,赵煦的理智终于彻底崩断。
他猛地从案下抽出一把宝剑,冲上前去对着那些虚幻景象开始劈砍。
“朕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这些蛮夷!!”
剑锋砍在墙壁上,留下道道深痕,然而光幕中的景象却纹丝不动,
那些金兵的嬉笑声依旧传来,仿佛是对他最大的嘲讽。
“陛下!陛下……”
蔡汴连滚爬爬地冲上前,用尽全身力气从后抱住了赵煦,君臣二人一起瘫软在地。
赵煦手中的宝剑哐当一声掉落,他不再挣扎,只是将头深深埋下,肩膀剧烈抽动着。
蔡汴也早已老泪纵横,主臣二人相拥着泣不成声,巨大的屈辱感几乎将他们给淹没。
半晌,周仪再次挥手,那光幕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墙壁上被砍出的道道剑痕。
蔡汴搀扶着几乎虚脱的赵煦,颤巍巍地站起身。
赵煦抬起头,眼中的少年意气已被痛苦和迷茫所取代:“先生,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我大宋富有四海,甲兵百万,为何……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为何啊!!”
“你问我为我?”
周仪目光冰冷,落在赵煦脸上,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因为你赵家祖制,防武将如防贼,纵使边关烽火连天,中枢依旧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