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推门而入，脸色有些凝重，手里拿着一块轻薄的数据板。“林砚，滨海外环区，三号码头旧仓库区，出事了。”
她将数据板放在林砚面前，上面正实时传输着现场混乱的画面：人群推搡，怒骂声隐约可闻，身着黑色制服的治安队员已经拉起警戒线，更有几名穿着灵能管理局行动队服的人在场中维持秩序，身上闪烁着淡淡的能量护盾光芒。
“冲突双方？”林砚沉声问，目光紧盯着画面。
“一边是‘海蛇帮’，算是本地早期觉醒者拉起的一个小团伙，控制了码头区几个刚刚被发现能微弱聚集水属性灵气的仓库，靠向鱼贩和部分海鲜餐厅收取‘灵气保鲜费’牟利。”苏婉语速很快，带着一丝冷意，“另一边，是码头原来的搬运工和附近的散户鱼贩，他们大部分没有觉醒，负担不起高昂的‘费用’，认为公共区域的灵气资源不该被私人强行霸占。”
“导火索？”
“一个老鱼贩，因为拒绝缴纳翻了三倍的‘费用’，被‘海蛇帮’的人当众用灵能凝水成冰，砸烂了运鱼的三轮车和所有货品。冲突爆发，搬运工和鱼贩们积压的怒火被点燃，围住了‘海蛇帮’盘踞的仓库讨说法。对方则仗着有几分灵能，动手打伤了几人。”
画面中，一个似乎是“海蛇帮”头目的壮汉，正趾高气扬地对着人群叫嚣，手臂上缠绕着扭曲的水流，他身边几个同伙也各自显现出微弱的灵光，与对面只有棍棒、满脸愤怒的普通民众形成鲜明对比。
“当地治安队和我们的外勤小队已经控制住局面，伤者送医，带头闹事的几个‘海蛇帮’成员已被拘捕。”苏婉补充道，“但现场情绪依然激动，很多围观者在声援那些搬运工和鱼贩。”
林砚沉默地看着画面。这起冲突规模不大，性质却极其典型。它赤裸裸地揭示了，在全新的、尚未形成规则的生产力（灵能）和社会结构变革面前，旧有的秩序和法律法规正面临何等严峻的挑战。力量，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灵能力量，一旦失去有效约束，便会迅速成为欺压弱者、掠夺资源的工具。
“通知赵局了吗？”他问。
“已经同步汇报。管理局宣传部门正在拟定对外通报口径，强调灵能非法滥用必受严惩，公共资源不容侵占。”苏婉顿了顿，“但这事捂不住，很多自媒体已经在现场直播了。”
林砚点了点头。他关闭了悬浮的光屏，办公室内只剩下那盆“凝露草”散发着的、略显单薄的清香。
“这是我们面临的全新课题，苏婉。”他走到窗边，俯瞰着研究所外围那片正在适应新规则的城市，“裂月侯那样的外部威胁清晰可见，我们可以集中力量对抗。但内部的、根植于人性与利益分配的裂痕，往往更难以弥合。”
“需要我们研究所介入做些什么吗？”苏婉问道。
“把这次冲突的详细报告，包括双方背景、诉求、冲突过程、社会反应，整理成典型案例，提交给社会分析组。”林砚转过身，眼神沉静，“我们要开始系统性地研究灵能时代的社会治理模型了。法律需要更新，资源分配机制需要探索，对非觉醒者的保障、对低阶觉醒者的引导、对力量滥用的监管……千头万绪。”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远方，仿佛能穿透建筑，看到那座港口城市尚未平息的骚动。
“这，只是第一声警钟。一个喧嚣的、充满希望也遍布陷阱的新世界，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