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粗壮的手指猛地转向营地最阴暗、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沾满污垢的玻璃器皿和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甚至微微蠕动瓶罐的角落,
“东西一到手,别他娘的犹豫,立刻去找他——赫密斯,我们这儿专门捣鼓这些邪门药水的怪胎老浑球。只有他鼓捣的那套稀奇古怪的家什,才能把那要命的花汁炼成你能真正‘喝’下去、压住‘饿’的药引子!”
顺着铁匠那根粗短油腻的手指方向,凌夜努力聚焦他褪色的视野,望向那片被摇曳昏灯勉强勾勒出的、堆满炼金垃圾的浓重阴影。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极其矮小、几乎如同孩童,却佝偻得如同被岁月和某种重压扭曲了的的身影。
那人全身严严实实地裹在一件过于宽大、沾满了难以名状的五彩油污、化学试剂灼烧痕迹和某种类似苔藓的绿色霉斑的破旧斗篷里,几乎与那片阴影完美地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只能看到宽大兜帽的下沿,隐约露出一个异常尖削、布满了层层褶皱和奇异青绿色斑点的下巴,以及一双搭在膝盖上、同样布满斑点、指甲尖长弯曲、颜色暗沉如同老旧黄铜或鸟类趾爪的手。
凌夜强忍着灵魂深处那如同黑洞般疯狂吞噬一切的空洞感和身体难以形容的沉重虚弱,一步一步,如同拖拽着无形的枷锁,艰难地挪到那堆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瓶瓶罐罐前。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令人作呕的怪味扑面而来——那是腐烂到一定程度的阴湿植物、挥发性极强的刺鼻化学溶剂、以及某种甜腻中带着腐败腥气的未知物质混合在一起的恐怖气味,让他本就翻腾不休的虚拟胃部一阵剧烈抽搐,干呕的冲动再次涌上喉头。
“赫密斯?”
凌夜的声音因为极度的虚弱和不适而变得更加沙哑、干涩,几乎像是气流摩擦过砂纸。
阴影中的那个佝偻身影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从深沉的休眠中被惊醒。
然后,他以一种缓慢得令人焦躁的速度,缓缓抬起头。
兜帽顺势微微向后滑落少许,终于露出了掩藏其下的面容——那绝对称不上是一张“人”的脸!
整张脸皱缩得如同一个被遗忘在角落、彻底风干失去水分的橘子,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不自然的灰绿色,布满了深褐色的老年斑和大量凸起的、大小不一的疣状物。
尖尖的、几乎如同精灵但更加扭曲的耳朵,从稀疏、黏结成缕的灰白色发丝中顽强地支棱出来。
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
浑浊如同劣质琥珀的黄色眼珠,瞳孔却并非圆形,而是像猫科动物一样细长如梭,但在那浑浊的黄色深处,却闪烁着绝非地精、狗头人或任何常见亚人种族所能拥有的、一种充满了古老智慧、极度冷静,同时又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近乎疯狂的探究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