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完毕,凌夜收起骨匕和磨石,动作利落。
他仰头灌下最后一瓶劣质、散发着刺鼻化学味道的体力药剂,苦涩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流和精力回复。
他快速检查了一下腰间缠着的、用陈旧裹尸布勉强充当的粗糙绷带,以及仅剩的两瓶散发着微弱红光的【初级生命药剂】。
装备耐久度尚可,骨匕渴望着饮血。
他站起身,向营地中央正在擦拭短弩的老烟枪和角落里沉默打铁的瘸腿铁匠投去一个告别的眼神(后者甚至没有抬头),随即转身,毫不犹豫地扎进了墓园深处那吞噬一切的浓墨黑暗之中。
哀嚎墓穴三层的环境,远比上层更加压抑和险恶。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变质了的油脂,沉重地压迫着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郁的霉腐味、尸液的甜腥恶臭以及一种刺鼻的、类似硫磺和某种生物腺体混合的怪异酸味。脚下不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湿滑、覆盖着粘腻苔藓和易碎人骨的斜坡,稍有不慎就会滑倒。
头顶是低矮、布满裂缝、仿佛随时可能轰然坍塌的古老拱顶石壁,上面溅满了年代不一、深深浸入石质的深褐色或暗红色污迹,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惨剧。
两侧,是无数个被暴力撬开或自然腐朽坍塌的墓室入口,像无数张饥饿的、黑洞洞的巨口,向外喷吐着阴冷的气息和更浓的腐败味道。
灵枢感知下,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黯淡而躁动的红光(狂乱的负能量残留)之中,危险无处不在。
唯有影猫所提供的路径,在感知中显得有些过于“干净”了。
能量痕迹相对稀薄,甚至连游荡的小怪都似乎被刻意清理过。
这丝不协调感再次浮上凌夜心头,但精英怪的诱惑和对装备的渴望,像一层薄纱,朦胧地遮盖了这丝警惕。
他加快了脚步,如同幽灵般在迷宫般的岔路中穿行,只有脚下偶尔踩碎枯骨的细微声响打破死寂。
终于,他抵达了坐标点——一个位于最偏僻角落的、相对独立的大型墓室。
墓室呈不规则的圆形,比通道宽敞些许,但中央那座巨大的、用整块阴沉黑石雕琢而成的棺椁,以及四周散落的几具穿着破烂皮甲、武器早已锈蚀的新鲜骷髅
(显然是近期遇害的玩家),
让空间显得格外逼仄和窒息。棺椁的盖子斜斜地滑落在地,露出内部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
墙壁上挂着几盏早已熄灭、锈蚀得不成样子的青铜壁灯,灯盏里似乎还残留着某种凝固的、恶心的油脂。
这里就是影猫所说的“左岔路尽头”。
然而,墓室内空无一人。
没有影猫矫健的身影,没有巨大蜘蛛精英怪盘踞的巢穴和蛛网,甚至没有战斗过的痕迹。
只有死一般的绝对寂静,以及一种比外面更加浓重、仿佛沉淀了千年的腐朽死气。
“影猫?”
凌夜压低声音呼唤,声音在冰冷的石壁间碰撞、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然后迅速被更深沉的寂静吞没。
无人应答。
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耳边鼓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