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好不容易挤到前头,才看清是个投壶的摊子。
摊主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嗓门洪亮,正指着身后高高挂起的一方织毯,唾沫横飞地介绍着。
那毯子瞧着便非凡品,色泽艳丽,花纹繁复奇特,隐隐有流光闪动,是来自西域波斯国的上品。
“诸位看好了,要想得这宝毯,须得完成这‘箭激狼壶’才行。”
摊主指着摆在案上的两个陶壶。
一个倒扣着,一个正放着,相距不过三尺。
“箭矢须得先击中这倒扣之壶的壶底,借力反弹,再落入那正放的壶中,且入壶之前,箭身不得碰触壶口分毫。”
这规矩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这哪里是投壶,简直是杂耍。
饶是如此,重赏之下,仍有自诩箭术不凡的人上前一试。
结果无一例外,不是力道不够,便是准头差了毫厘,纷纷败下阵来,引得周围看客一阵哄笑与惋惜。
“知意姐姐,我想要那个毯子。”
贺明桢扯着程知意的袖子,一双眼盯着织毯。
程知意细细看了两个壶的距离与角度,轻轻摇了头。
“这太难了,毫厘之差,便谬以千里,怕是无人能成。”
贺明桢哪里肯听,她扬声朝着摊主喊道:“老板,你这毯子卖不卖,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摊主闻声看来,见是个戴着黑狐面具的俏丽女子,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姑娘说笑了,小人这摊子只论输赢,不论买卖。”
“你若有本事赢得,这毯子白送。若没本事,给座金山我也不换。”
贺明桢的犟脾气上来了。
她从荷包里摸出一块银子拍在案上,拿起一支竹箭,便开始比划起来。
众人见有热闹可瞧,又见这小女子身段窈窕,脾性却泼辣有趣,纷纷围拢过来,将小小的摊子围得更加水泄不通。
只可惜,贺明桢虽有些骑射的底子,到底欠了火候。
她一连投了不下三十次,不是力道过了,便是角度偏了,那竹箭不是飞出老远,便是软软地落在地上。
摊主都看得于心不忍,笑着劝她。
“这位姑娘,依我看,您还是算了吧,这都多少箭了,我都心疼你的钱包了。这毯子怕是与你无缘。”
贺明桢不服气,气得跺了跺脚,仍是不肯罢休。
周遭人的议论声渐渐大了些,有惋惜的,也有看笑话的,也有乱指挥的。
程知意看着她那副不甘心的模样,忍不住轻声说道:“不然,我来试试。”
贺明桢眼睛一亮,立刻将手中的箭矢塞给了她。“好姐姐,就看你的了。”
程知意走到案前,拿起一支箭矢。
那箭入手微沉,她掂了掂,分量正好。
她深吸一口气,侧过身,学着方才那些人的样子,将箭矢举到与眼齐平处,开始瞄准。
她的眼中只剩下那两个小小的陶壶,脑中飞快地计算着力道与角度。
就在她手腕微动,欲将那箭矢掷出的瞬间,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从身后伸出,轻轻覆在了她执箭的手背上,将她的动作稳稳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