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兰眼尖,一抬眼便瞧见了立在门口的程知意。
她像是瞧见了救星一般,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一把攥住程知意的裙摆。
“知意,我的好女儿,你可算是来了。”
“你快来瞧瞧,他们这般欺负人,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你是要做王妃的人,如今身份尊贵,你可要为你表姐做主啊。”
程知意微微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冯玉兰那双满是污泥的手。
她垂眸看着冯玉兰,声音平静无波。
“娘,这是怎么了。”
冯玉兰见她不为所动,更是急切,将周昭季不顾林婉月小产,不日便要同程知窈大婚的事,添油加醋地又哭诉了一遍。
“他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婉月还躺在床上,身子还没好利索,他就要另娶新人了。”
程知意听罢,只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这桩婚事,不是早就定下了么。”
“如今不过是按着原先的章程办,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冯玉兰心上。
她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婉月小产了啊。”
“那也是他的骨肉,他就一点都不伤心么。”
“他怎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还兴高采烈地去操办婚事。”
程知意唇边泛起一抹苦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那依娘的意思,是想让周公子如何。”
“莫不是要他为了这个未足月的胎儿,守孝三年不成。”
这话堵得冯玉兰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她涨红了脸,强辩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婉月她,她怀胎一场何其辛苦,如今身子也亏空得厉害。”
“就算没有功劳,也总有苦劳罢。”
听到“苦劳”二字,一直静立在程知意身后的花嬷嬷,终于开了口。
她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程知意护在身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冯玉兰。
“程夫人这话,老奴就听不懂了。”
花嬷嬷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诛心。
“您自己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婆母,老奴可从未瞧见,您因为大少奶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不往大少爷房里塞人。”
“那胡姨娘,不也好端端地在府里住着么。”
“这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只要周公子自己想,这想上赶着给他生孩子的姑娘,只怕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去。”
“您这般闹,又是闹给谁看呢。”
冯玉兰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林婉月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花嬷嬷这番话,如同剥去了她最后一块遮羞布,将她那点子私心算计,赤裸裸地摊在了日光底下。
冯玉兰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她伸出手指着花嬷嬷,嘴唇哆嗦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你,你。”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里头的屋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呼唤。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