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息怒。”
“非是我多心,只是托林婉月的福,这些年在程府,侄女学得最明白的,便是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得看这背后,谁能从中得了最大的好处。”
“如今林婉月失了孩子,最高兴的,自然是伯爵夫人。”
“可除去伯爵夫人,妹妹,也算从此少了一个潜在的威胁,不是么?”
不等程淑人发作,程知窈却忽然笑了起来。
她摆了摆手,示意程淑人稍安勿躁。
“娘,您看您,急什么。”
“知意姐姐哪里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转过头,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程知意,眼底是洞察一切的清明。
“姐姐是怕了。”
“怕这把不知从何处烧起来的火,下一回,就烧到自己身上了,是不是?”
程知意的心猛地一跳。
她没想到,程知窈竟将她的心思看得如此透彻。
一时间,她竟有些怔住。
程知意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她抬手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是。”
“妹妹说得对,我就是怕了。”
“我在宫中,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身边伺候的人,不知哪个是太后的眼线,哪个又存了旁的心思。”
“今日是林婉月,明日又会是谁?”
“我不得不防。”
瞧着她这副孤立无援的可怜模样,程淑人的脸色总算缓和下来。
她自然明白程知意如今的处境。
靖安王妃的宝座,谁不眼热。
靖安王的子嗣,谁不想怀。
偏这泼天的富贵,落在了程知意这个娘家毫无助益,又最不受宠的女儿身上。
这宫里宫外,想让她死的人,只怕能从宫门口排到城门口。
“说起来,上次出宫,还要多谢伯母。”
程知意适时地开口,将话头转了回来。
“伯母精通医理,又肯与我派去的婢女接应,才让我未怀孕先行离宫。”
“也还好我这肚子争气,总算没有辜负您的一番心意。”
这话软中带硬,既是示好,也是提醒。
提醒她们,她们如今,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程淑人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你这孩子,就是有福气的。”
“日后做了靖安王妃,莫要忘了我便好。”
她话锋一转,又说回了正题。
“只是这回,你却是猜错了。”
“林婉月那小贱人失了孩子,确实与我和知窈无干。”
“说来,还觉得可惜了呢。”
程淑人撇了撇嘴。
“我原还想着,待她产下孩子,便寻个由头,抱到知窈名下养着。”
“如今倒好,全泡汤了。”
程知意愈发困惑了。
若当真不是她们,那还会是谁。
“这后宅的妇人,瞧着是望着一方天过日子,可那点子心眼儿,都用在了旁人瞧不见的地方。”
程知窈悠悠地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会摆弄些草药汤剂,何止我娘一人。”
“有的人,或许藏得太深,姐姐一时瞧不出来罢了。”
“姐姐身在局中,只怕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程知意心头一动,谢过了她的提点。
看来今天,是查不出什么了。
她站起身,正预备告辞。
“对了。”
程知窈却忽然又道。
“过几日,我与周公子的婚仪,姐姐可一定要赏光到场。”
程知意闻言一怔。
“大婚?”
“这么快?”
她脱口而出。
“不等表姐身子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