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意转过身,对着一旁噤若寒蝉的婢女吩咐道。
“去,将林娘子今日用过的所有吃食,连带着那些碗碟,都端过来给我瞧瞧。”
那婢女闻言,身子一抖,慌忙跪了下去。
“回……回二小姐,东西已经没了。”
“太医来瞧过之后,便说那食盒里东西不洁,让……让人一并带走处置了。”
程知意眸光一凛。
带走了。
好一个干净利落的处置。
这太医虽是伯爵夫人请来的,行事却蹊跷,分明是早就得了人的吩咐,来此抹平痕迹的。
她的心,沉了又沉。
她原以为一切都会按照前世的路子进行,如今林婉月意外流产,证据全无。
看来这府里的水,比她想象中还要深得多。
程知意不再多言,她告诫了林婉月几句,便转身出了这间她完全不想踏入的屋子。
她唤来自己院中一个得力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让他即刻起便盯紧了府中各处的动静,尤其是厨房与处理秽物的地方,但凡有任何异样,都要立刻来报。
刚回到自己清净的院落,还未等喘上一口气,便见贺明桢宫里派来的小太监,正满面焦灼地等在廊下。
“程娘子,您可算回来了。”
那小太监一见她,便迎了上来,语气急切。
“我们小姐差奴才来给您送信,说是……说是靖安王殿下,忽然起了高烧,到如今还未退下。”
萧晏。
程知意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怎么会。
萧晏的身子一向很好,军营里出来的常胜将军。
听贺明桢说,边境征战数年,如此苦寒的条件,他也未曾病过两次。
如今这是怎么了。
花嬷嬷闻讯赶来,见到正因此愣住的程知意,眉头立刻便皱了起来。
“娘子,您如今身子不比往常,最是见不得病气。”
“王爷那边自有太后和太医照料,您还是安心养胎为上。”
程知意却摇了摇头,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嬷嬷,知道您是为我和孩子好。但是,旁的事我都可以听您的。”
“唯独这一件,不成。”
她轻抚着肚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花嬷嬷,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他是我腹中孩儿的父王。”
“他的安危,便是我的安危,更是我孩儿的安危。”
“我若连他生病都不去瞧上一眼,将来如何在这深宫王府之中立足。”
她没有给花嬷嬷任何反驳的余地,当即便吩咐备车,执意要入宫。
马车穿过宫门,径直朝着那座幽静的禅院驶去。
越是靠近,程知意的心便越是揪紧。
她掀开车帘,远远便能望见那扇紧闭的禅房门。
若在平时,总有三两内侍守在门外,今日却是一个人影也无,只余满地萧瑟的落叶,被凉风卷起,打着旋儿。
一股不祥的预感,没来由地笼罩在程知意的心头。
程知意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奔下马车,不顾花嬷嬷在身后的惊呼,提着裙摆,快步跑向那扇门。
她一把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