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我便让你将这出戏唱得更足些。
我倒要亲眼瞧着,你如何将自己搭的台子,亲手拆得片瓦不留。
她面上适时地露出惊恐之色,一双水盈盈的眸子蓄满了泪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
而那边的林婉月,已然开始了她的表演。
只见她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也顾不得自己脸上的指痕,踉跄着扑到冯玉兰身前。
“姨母,您千万要保重身子。”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与她柔弱外表截然不同的坚定。
“姨父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她直起身,环视着院中慌乱的众人,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
“大家莫要慌乱,越是到这个时候,我们越要镇定下来。”
说罢,她便转过头,用一种无比关切的眼神望着程知意。
“表妹,你素来胆小,身子又弱,万万不可去那等虎狼之地。”
她吸了吸鼻子,眼中含着泪光,话语却掷地有声。
“婉月自幼无父无母,是姨父姨母将我抚养长大,恩同再造。”
“如今姨父有难,婉月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定要将姨父安然无恙地救回来。”
“此事,便由我去吧。”
这一番话说得是何等大义凛然,何等感天动地。
已然方寸大乱的冯玉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反手握住林婉月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好孩子,好孩子,我们程家,是我们程家对不住你。”
胡玉蝶在一旁瞧着,心头冷笑,这林婉月果然有几分手段。
程知意只是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入夜,月色惨淡。
几辆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程府,朝着城外的架子山而去。
冯玉兰到底不放心,纵然手腕疼得厉害,也执意要跟着去。
胡玉蝶自然不会错过这等好戏,也寻了个由头跟了上来。
花嬷嬷则寸步不离地守在程知意身边,如同一尊沉默的门神。
马车行至山脚便停下了,余下的路,只能靠双脚走上去。
架子山的山路崎岖难行,碎石遍布,两侧的树木在夜风中张牙舞爪,如同鬼魅。
林婉月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扶着自己的丫鬟,走在最前头。
她还不忘时时回头,高声安抚着众人。
“大家跟紧了,莫要害怕。”
她的话音刚落,脚下便被一截凸起的树根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个趔趄。
“哎哟。”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脱口而出。
“这鬼地方的路,真是难走。”
那句娇气的抱怨,在这死寂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婉月也即刻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清了清嗓子,回头又换上一副关切的面孔。
“姨母,表妹,你们当心脚下。”
这般故作镇定,却又处处透着狼狈的模样,瞧在程知意眼中,只觉得滑稽至极。
花嬷嬷跟在后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那抹讥讽的弧度愈发深了。
看来,今夜这出戏,唱戏的是个蠢货,看戏的却都是明白人。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周遭静得只剩下风声和众人的喘息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此时,毫无预兆地响起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