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斧刃还没劈下去,白光就炸了。
那不是爆炸的声音,是整个空间被撕开的裂响。程知遥只觉得胸口一空,整个人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链锯斧脱手飞出,她想抓住什么,但手指划过的全是虚影。
等她能看清的时候,已经不在平台上了。
或者说,不完全在。
她半跪在一片悬浮的金属残片上,四周全是漂浮的碎片,像被定格在空中的雪。母巢的核心还在坍缩,远处能看到它一点点塌陷成一个黑点,但这里的时间好像慢了一拍。
她抬手摸了下脸,眼镜还在,镜片裂成了蛛网状。透过裂缝,她看见远方亮起了光。
第一道是极光。
雪原上,乌雅站在祭坛中央,白狐皮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高举牦牛骨杖,嘴里念着听不懂的祷词。一道银线从天而降,落在她的杖尖,整片冰原开始泛起淡绿色的波纹。
接着是深海。
漩涡中心,汐月跃出水面,蓝色鱼尾甩出大片水花。她张嘴唱歌,声音穿透海水,珍珠光泽顺着她的发卡扩散,化作一条发光的水柱直冲云霄。
然后是废土。
沙暴突然停了。血狼骑着改装摩托冲向地平线,后座没人,但他像是在载着谁一样。火焰从排气管喷出,在空中画出符文般的轨迹,最后连成锁链,缠住了一颗正在坠落的卫星。
这些画面不是一个接一个出现的,是同时发生的。
她眨了下眼,又看到火山口的地精部落敲响铜锣,绿洲里的林夕躺在沙地上仰望星空,连远在天空城的云巅主脑都闪了一下蓝光。二十个世界,全都在同一秒亮起了绿光。
她数不清有多少人形光点升起。
那些光点没有名字,但她认得出来。乌雅的、汐月的、血狼的……每一个都带着她熟悉的动作和习惯。他们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但他们做的事,全都指向同一个结果。
节点修复了。
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喉咙干得像砂纸磨过,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想站起来,腿却软得撑不住身体。最后只能靠着一块漂浮的钢板,慢慢坐下来。
这时,眼前突然跳出一行字。
【现实世界将有72小时缓冲期】
字是浮在视网膜上的,灰白色,一闪一闪的,像是信号不良。她伸手去碰,指尖穿过了虚影。
“缓冲期?”她低声说,“不是直接完事?”
她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终点。这是留给现实世界的喘息时间。有人还能逃,有些事还能改。仓仔到最后也没告诉她具体怎么操作,但它把门留开了三分钟。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
左手腕上的发带早就变了样。原本是普通的黑色布条,现在整条都成了数据流,丝丝缕缕往外飘光点。那是她第一次穿越时绑上的,后来每次任务结束都会打个结,一共打了二十七个。
最后一个结,是姜明川帮她系的。
她用右手扯下发带,轻轻一吹。光点散开,像蒲公英一样飘走了。
“你们都听见了吧?”她说,“那就回家吧。”
话音刚落,所有光点开始动了。
它们不再分散,而是汇成一条河。银色的、蓝色的、红色的……各种颜色的光点聚在一起,形成一条贯穿时空的光之河流。它从雪原流向深海,从废土流向天空,最后全部涌向她胸前的吊坠接口。
吊坠还插在控制台里,裂了缝的镜面正对着她。
她看着那条河,忽然笑了。
“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个工具人。”她说,“跑来跑去给人擦屁股,还得被系统骂智商下线。现在想想,其实也没那么惨。”
她想起乌雅给她熬的苦药汤,想起汐月送的发卡,想起血狼临死前那句“小姑娘你选哪个”。这些人没一个知道她在哪,但他们还是做了该做的事。
她不是一个人在修节点。
“行了。”她拍了下膝盖站起来,“既然活下来了,就得干点正事。”
她环顾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