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车的钻地锚刚撞断第三根藤蔓，程知遥的手指就按死了电磁脉冲手环。
强光炸开的瞬间，她听见仓仔在脑子里尖叫：“宿主你疯了！这玩意儿充能才37%——”
话没说完，整片雨林突然亮了。
不是日出那种亮，是地底深处涌上来的金光，顺着树根、藤蔓、苔藓的缝隙往上爬，像血管里流着太阳。远处的毒虫没逃，反而停在半空，翅膀凝住，身体一点点和缠绕的发光藤蔓融合，变成半植物半生物的屏障。
头顶云层裂开，三艘观星庭战舰压下来，舰腹炮口充能发出蓝光。
“警告！高压能量场锁定雨林核心！”仓仔的声音都变了调，“建议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
程知遥没动。
她低头看了眼脚边还在冒烟的沙地车残骸，鳞片男被电翻在驾驶座，舌头卷着半截金属杆。她跨过去的时候踩碎了一片枯叶，脚下泥土传来震动，像是整片森林的心跳。
她闭上眼。
光点回来了。
那些她扔进吊坠后散出去的银色光粒，正一粒一粒从四面八方回归。有的从树冠滑落，有的从地下钻出，还有的附在变异毒虫背上飞回来。它们不说话，也不停留，只是往她胸口聚。
吊坠开始发烫。
“别别别！系统协议还没更新——”仓仔扑腾着像素小熊的身体想拦，可下一秒，吊坠咔的一声裂了。
不是碎成两半，而是整个崩解，化作一道星流冲天而起。同时，最高那棵神树的树冠炸开一团绿光，最后一粒圣花种子升空，和星流撞在一起。
空中出现一个东西。
说它是球体不对，说它是生命体也不对。它像个会呼吸的光核，外层是旋转的星图，内层是脉动的植物根系，中间裹着一点熟悉的蓝光——像极了巫木消散时钻进她吊坠的那缕意识。
“检测到……未知生命形态。”仓仔的声音弱了下去，“基因匹配度……97.3%。和你一样。”
程知遥睁开眼。
她抬起手，一根藤蔓从地面窜起，缠住她的登山靴，然后继续往上绕，一圈圈托着她往上升。没有飞，也没有跳，就是被这片土地举起来。
第一道激光射下来时，她正好离地十米。
光束撞上由毒虫和藤蔓组成的屏障，反弹进云层，炸出一片焦黑的漩涡。
“不是我们在打。”仓仔忽然安静下来，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是这片林子自己在防。”
程知遥没回应。
她继续上升，藤蔓一路托到三十米高，停在新生命体下方。风很大，吹得她冲锋衣猎猎响，眼镜差点被掀飞。她抬手把镜框推到头顶，露出一双很清醒的眼睛。
战舰主舰打开了通讯频道，红光扫过她全身。
她知道他们在听。
于是她对着天空开口：“告诉你们庭长。”
顿了一下。
“真正的拾光计划，现在才开始。”
话音落下的刹那，光核猛地扩张，一圈绿色波纹扩散出去，掠过每一片叶子、每一寸土壤、每一个活着的东西。战舰的能量护盾发出刺耳警报，舰身剧烈晃动，被迫拉升高度。
程知遥站在空中，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展开了一对东西。
左边是流动的星河，右边是蔓延的叶脉，两者交织成翼状结构，不扇动，也不消失，就那样悬着。
仓仔飘到她肩头，像素身体越来越淡，肚子上的屏幕闪了几下，蹦出一行字：
“协议重写中……欢迎来到新纪元。”
程知遥伸手碰了碰光核。
温度不高，但震感很强，像摸着一颗刚跳起来的心脏。她能感觉到里面有什么在苏醒，不是程序，不是数据，是某种更原始的东西——雨林自己的意识。
战舰撤到了云层上方，没再开火。
但她知道他们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