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死囚们,如同被砍倒的稻草,接二连三地向前扑倒,栽进他们面前的土坑里,或是直接瘫软在坑边。鲜血迅速从弹孔中涌出,染红了身下的黄土,形成一滩滩暗红色的、不断扩大印记。
枪声停了。
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硝烟在缓缓飘散。
然而,马乐马拉斯却惊愕地发现,自己还跪着!除了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几乎停止心跳外,身体似乎并没有被子弹撕裂的剧痛!他……他还活着?
不仅仅是马乐马拉斯自己感觉到了异常,刑场上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十声枪响,只有九个死囚倒地。唯独最边上那个洋鬼子,还直挺挺地跪在那里,虽然抖得像秋风中的最后一片叶子,但他确实还活着!
“怎么回事?!他妈的!”行刑官胡队长脸色一变,快步走到那名负责处决马乐马拉斯的法警身后,大声呵斥道,“你他妈干嘛了?怎么不开枪?”
那名法警脸色惨白如纸,额头满是冷汗,他双手颤抖着,使劲地来回拉动着汉阳造的枪栓,嘴里带着哭腔结结巴巴地说道:“报……报告队长!枪……枪……卡……卡壳了!子……子弹打……打不出去!”
“妈了个逼的!懒驴上磨屎尿多!关键时刻给老子掉链子!”胡队长气得一脚踹在那法警的屁股上,将他踹到一边。“滚你妈的蛋!”
他骂骂咧咧地,动作却极其麻利地打开了挂在腰间的、用牛皮制成的毛瑟c96手枪的木制枪盒,将那把保养得油光锃亮、枪把上还系着一小块褪色红绸子的“盒子炮”拽了出来!他熟练地扳开枪身后面的击锤,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刑场上格外刺耳。
胡队长直接把枪口顶在了马乐马拉斯的后脑上,冰冷而坚硬的触感,让他的身体猛地一激灵!马乐马拉斯下意识的想要挣扎,但绑在身上的法绳根本让他无法动弹。驳壳枪散发出来的枪油味道,让他彻底放弃了,闭上眼睛,等待最终的解脱。
胡队长的手指,已经压在了冰凉扳机的第一道火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滴滴——滴滴滴——!”
西郊刑场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与汽车喇叭的疯狂鸣笛声声!紧接着,一辆黑色的雪佛兰轿车,如同脱缰的黑色烈马,风驰电掣般地冲破入口处简单的警戒,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刑场中心疾冲而来!车轮碾过坑洼的地面,扬起高达丈许的滚滚烟尘!
更让人目瞪口呆的是,汽车的副驾驶座车窗被摇了下来,一个人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外,一只手死死抓着车门框,另一只手拼命地挥舞着,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啊…………“
这场景,这喊话,太过突兀,太过戏剧化!以至于刑场上所有的人,从行刑官到法警,全都瞬间懵逼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荒诞感。
“这……这他妈唱的是哪一出啊?”
“前清早他妈亡了二十多年了,怎么还演上法场传诏、八百里加急这一套了?”
“这车里是哪路神仙?”
在一片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那辆黑色的雪佛兰轿车以一个近乎漂移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刑场中央,恰好挡在了行刑队列与胡队长之间。车轮带起的尘土缓缓飘落,覆盖在车身上。
车门被猛地推开。
王汉彰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围着围巾,面容冷峻,率先从驾驶室迈步而出。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迅速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还举着盒子炮、一脸错愕的胡队长,以及他身后那个黄脸汉子刘队长身上。许家爵也从另一侧车门跳了下来,机警地环顾四周,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插在大衣口袋里,但那口袋里显然藏着硬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