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汉彰被这沉重的预感压得几乎喘不过气,脸色苍白地沉默着时,本田莉子突然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放在桌上的胳膊,将温热的脸颊贴在他冰凉的衣袖上,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少女天真、对未来的期盼以及深深无助的哀求目光看着他:“王桑……”
她轻声唤道,仿佛在分享一个唯一能拯救他们的、绝密的计划,“我们也去巴西,好不好?离开这里,离开所有这一切。”
“巴西?”王汉彰一愣。
“嗯!”本田莉子用力点头,眼神发亮,“由美小姐上次来信说,巴西地方很大,土地非常非常便宜,据说只要10日元,就能买下一大片土地!我们可以在那里买一个农场,种很多庄稼和咖啡,养牛养羊……远离所有的事情,就我们两个人,以后……以后还可以生很多很多孩子……”她越说声音越小,脸颊绯红,但眼睛里闪烁着对另一种全然不同的、和平安宁生活的极致向往。
去巴西?这个念头像是一道从未想象过的闪电,骤然劈入王汉彰混乱的脑海。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那幅阳光、农场、安宁的图景的确产生了一丝诱惑。
但下一秒,这虚幻的泡泡就被残酷的现实无情戳破。他的根在天津,他的一切人脉、事业、乃至未竟的责任都在这里。离开这里,他王汉彰算什么?一个逃避战争的亡命徒?更重要的是,中日之战若必爆发,作为中国人,自己岂能在这个时候远遁海外,苟且偷生?
他看着本田莉子那双充满期盼的、近乎哀求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酸涩。他无法斥责她的天真,也无法答应这不可能的请求。他只能勉强笑了笑,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尽可能地委婉:“这件事,我们以后再慢慢商量。好了,我……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说着,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让他心神不宁的洋房。
可是,本田莉子却没有松开抱着他胳膊的手,反而就着姿势更紧地抱住了他的手臂,仰起脸,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不甘,急忙说道:“啊……您这就要走吗?可是……嗯……”
她似乎急中生智,找到了一个理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刻意放软的娇怯,“楼上……楼上浴室的灯,好像坏掉了,一闪一闪的,我一个人有点怕……黑……您……您能不能帮我去看一下,修理一下?”
面对这样柔弱无助、带着全然依赖的请求,尤其是在自己刚刚近乎粗暴地拒绝了她那个遥远梦想之后,王汉彰心中那点残存的硬壳仿佛被敲开了一道缝隙。他根本无法硬起心肠再次拒绝。他点了点头,压下心头依旧翻涌的纷乱思绪和莫名的燥热,声音有些发干:“好,我去看看。”
他随着本田莉子走上二楼。浴室的灯果然有问题,拉了两下灯绳,老旧的灯泡只是极其微弱地、苟延残喘般地闪烁了一下,便彻底熄灭,陷入了黑暗,灯绳也卡在了那里,估计是开关里的触点老化或者卡死了。
“可能是里面卡住了,接触不良,我去找个凳子来垫脚看看……”王汉彰说着,在狭小的浴室中缓缓的转过身,准备去外面走廊搬个垫脚的东西。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只听身后传来极轻微却清晰的“咔嚓”一声——浴室的门被本田莉子关上了。
最后一丝从走廊透进来的、微弱的光线被彻底隔绝在外。狭小密闭的空间瞬间被浓稠的、带有甜腻花香调沐浴乳香气的黑暗所完全吞没。王汉彰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绝对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自己胸腔里突然如擂鼓般加快的心跳声,咚咚作响,震耳欲聋,以及近在咫尺的、另一个人的轻微而急促的呼吸声,带着温热的湿意。
紧接着,黑暗中传来细棉布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窣“沙沙”声,极近,极暧昧。一股温热馥郁的、完全属于女性的、带着沐浴后干净体香的香气猛地靠近,强势地侵占了他的所有感官。一具滚烫而柔软、只隔着薄薄衣料的女性身体毫无征兆地贴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纤细却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腰,发顶蹭着他的下颌,脸颊埋在他因紧张而绷紧的胸前。
本田莉子温热的呼吸吹拂在他敏感的颈窝,声音带着一种颤抖的、孤注一掷的勇气,又充满了令人无法抗拒的原始诱惑和哀求,每一个字都像羽毛搔刮在心尖最痒的地方:“爱我……别走……今晚……留下来……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