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媚正因他的应允而暗自松了口气,闻言下意识地抬眼望向他。就在这一瞥之间,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骤然凝固在他颈侧靠近锁骨的位置——那里,在挺括的白衬衫领口边缘,赫然印着一抹刺眼的紫红色淤痕!那痕迹边缘清晰,微微肿胀,形状…形状竟如同一朵正在绽放的梅花!
虽然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纯洁姑娘,但在风气相对开化的大学校园里,几个关系要好的密友私下聚会时,也曾红着脸颊,带着羞怯又好奇的心情,低声谈论过那些关于男女之事的隐秘传闻。
眼前这淤痕的形状、颜色、位置,与她们口中描述的、在情动忘我之时留下的“吻痕”特征,一模一样!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赵若媚的脚底直冲头顶,让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这个王汉彰,不但有汉奸的嫌疑,居然还是个色鬼!他口口声声说昨夜出去办事,原来是去和女人鬼混!肮脏!无耻!欺骗!所有的怀疑、之前勉强压下的愤怒、被蒙蔽的委屈,连同此刻亲眼所见的证据,如同火山熔岩般轰然喷发!
“王汉彰!”赵若媚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破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锥心的痛楚,白皙的手指颤抖着,直直戳向他颈侧的罪证,“你脖子上那是什么?你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你去和哪个不要脸的女人鬼混了?!你…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把我当什么?!” 她的杏目圆睁,里面燃烧着熊熊怒火和深切的失望,脸颊因极致的情绪而涨得通红。
王汉彰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直指要害的质问弄得浑身一僵,他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极其难看,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铁青的底色,眼神中充满了猝不及防的惊骇和狼狈。昨夜与本田莉子那场疯狂纠缠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中闪现。
他几乎是本能地、极其狼狈地猛地抬手去拽自己的衬衫领子,想要遮住脖子上的吻痕。然而慌乱之下,动作笨拙,反而将领口扯得更歪了些,那抹紫红在雪白衬衫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刺目惊心。
“没…没什么!你胡说什么鬼混!”王汉彰眼神闪烁,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和强装的镇定,“我…我昨天是出去办正事了!你别在这里胡思乱想,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到这个时候,你还在骗我!王汉彰,你的嘴里到底有没有实话?”极度的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她猛地扑上前,伸手就要去撕扯他的衣领,誓要将那肮脏的证据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干什么!”王汉彰大惊,下意识地抬手狠狠一挡,铁钳般的大手瞬间攥住了赵若媚纤细的手腕,巨大的力量捏得她腕骨生疼。他厉声喝道,试图用气势压服她:“赵若媚!你不要太过分!我说了是办事就是办事!放开!”
“啊——!”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赵若媚痛呼出声,眉头紧紧蹙起,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你弄疼我了!放开我!王汉彰你这个骗子!你放开!”
就在两人激烈拉扯、场面几乎失控的瞬间——
“咚咚咚!咚咚咚!” 会客室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急促而猛烈的敲击声砸响,如同战鼓擂动,瞬间打破了室内剑拔弩张的窒息气氛。
根本不等里面的人有任何回应,甚至敲门声的尾音还在空气中震颤,房门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哐当”一声狠狠撞开!门板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高森快步从走廊里进入到会客室中,他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着光,呼吸粗重而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他脸色煞白,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急和凝重,仿佛天塌地陷就在眼前。
他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室内这令人惊愕的一幕——泪痕满面、头发散乱、右手腕被王汉彰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正绝望挣扎哭喊的赵若媚。以及脸色铁青、眼神慌乱、姿态狼狈不堪、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推挡姿势的王汉彰。
这暧昧又充满火药味的场景,让高森眼中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极快、却极其清晰的惊愕和错愕。但仅仅是一刹那!那惊愕立刻被更深的、更凝重的、十万火急的焦灼所取代!他非常清楚,自己带来的消息,其严重性远超眼前这男女之间的纠纷百倍!
他没有任何停顿,径直快步走到王汉彰身侧,无视眼前这尴尬的一幕,俯身凑近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其急促而低沉的声音说道:“刚刚收到消息,大批学生正在向海光寺的天津驻屯军司令部方向集结!看架势,是去游行示威的!”
“还有…………”高森缓了一口气,接着说:“我的一个内线急报,浪速街、宫岛街几个关键路口已经发现学生先头队伍和维持秩序的军警发生推搡!冲突一触即发!不少学生情绪极其激动,携带了石块、木棍,甚至…甚至可能还有自制的燃烧瓶!日本驻屯军已经紧急调动,机枪都架上了兵营围墙!浪速街那边已经开始戒严!情况万分危急!随时可能爆发大规模流血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