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的绿皮火车,像一条疲惫的铁龙,在广袤的华夏大地上“况且况且”地蜿蜒前行。
车厢里,混合着汗水、泡面、劣质烟草和脚臭的气味,拥挤而又嘈杂。杜建邦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背靠着坚硬的座椅,双腿蜷缩着,以便给过道上的人留出一点狭窄的空间。他的那只帆布包就放在脚边,里面装着几件换洗的衣物和一本旧书,看起来,与这趟列车上成千上万南下寻梦或北上归乡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闭着眼睛,将周围的喧嚣隔绝在外。这种游走于云端与尘埃之间的巨大身份反差,这种将世界玩弄于股掌之上的隐秘快感,让他无比沉醉。
在鹏城,他是搅动风云,以一座城市的未来为棋盘,将港岛大亨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神秘“南风投资”幕后老板。
在这里,他只是一个为了省钱而坐硬座,连瓶汽水都舍不得买的返乡青年,杜建邦。
他的思绪,早已飞回了千里之外的江城。
他想起了林晚晴。想起了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想起她为自己收拾行囊时,眼中的不舍与崇拜。这一次回去,是时候给她一个真正的承诺了。
求婚。
这个念头,像一颗温暖的种子,在他心中悄然发芽。他甚至开始在脑海里勾勒起两人未来的生活,电器厂下一步要研发什么新产品?是电视机,还是洗衣机?他要亲手为她打造一个商业帝国,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的嘴角,在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窗外的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暖而又静谧。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这份混杂着胜利喜悦与温馨思念的宁静中时——
【警告!!!】
【警告!!!】
一声冰冷的、急促的、亮起了刺目红光的系统警报,毫无征兆地,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脑海!
那声音,不再是以往悦耳的机械音,而是尖锐得如同防空警报,充满了致命的危机感!
【检测到针对宿主现实社会关联最紧密之人(林晚晴)的恶意正在高度聚集!】
【危险源分析中……来源判定:本地仇怨势力、境外黑恶势力……多方恶意已形成叠加效应!】
【危险等级:中!】
【预估危险爆发时间:24小时内!】
“唰——!”
杜建邦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他脸上所有的温柔、惬意与满足,如同被狂风吹散的幻象,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冰冷刺骨的……杀气!
坐在他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正唾沫横飞地跟同伴吹嘘着自己的见闻,无意间瞥见了杜建邦的眼神,那吹嘘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猛地掐住了脖子。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下意识地便把头埋了下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杜建邦的眸子,深邃得如同万年寒潭。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冰块般的冷静,以及一丝被触碰了逆鳞的,即将焚毁一切的暴怒!
汤永业!
孙浩!
黑豹!
一瞬间,几个名字如同电光石火般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可以容忍这些蝼蚁冲着自己来,因为他享受这种扮猪吃虎的游戏。但他们,竟然敢将肮脏的主意,打到林晚晴的身上!
他们,触碰到了他心中,唯一的,也是绝对的禁区!
杜建邦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无比的冰冷,无比的危险!
看来,有些人,不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是永远学不会什么叫敬畏的。
……
夜色如墨。
当火车那疲惫的汽笛声在江城火车站上空拉响时,已经是深夜。
杜建邦背着他那只破旧的帆布包,混在熙熙攘攘的出站人群中,走出了车站。他没有叫一辆三轮车,而是像往常一样,迈开步子,朝着自家那片熟悉的筒子楼区域走去。
系统的警报声,依旧像一根绷紧的弦,在他脑海里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嗡鸣。
他那经过两世血与火磨砺的敏锐直觉,也让他清晰地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不同寻常的肃杀之气。
是那种猎物被毒蛇盯上时,皮肤泛起的、细微的刺痛感。
他走得很平稳,步伐不疾不徐,仿佛只是一个晚归的普通工人。然而,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手指却在以一种极有规律的频率,微微地屈伸着,仿佛在计算着什么。他看似放松的身体,实则每一块肌肉,都已进入了即将爆发的临战状态。
穿过几条还有昏黄路灯的街道,他拐进了一条熟悉的、没有任何照明的筒子楼小巷。
这里是回家的必经之路,也是埋伏的最佳地点。
巷子很深,很窄,两侧是斑驳的红砖墙,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就在他走到巷子中段,前方和后方的光亮都变得同样遥远时——
“唰!唰!唰!”
几道黑影,猛地从巷子两侧堆放的破烂杂物堆后面,如同鬼魅般窜了出来,瞬间将他团团围住!
巷口的退路,也被两个手持钢管的壮汉死死堵住。
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围杀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