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同志,您……您请稍等!”女职员的声音都开始发颤,她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行长办公室的内线。
不到五分钟,银行的行长、副行长、以及外汇业务部的主管,全都一路小跑着从楼上冲了下来。当他们亲眼确认了那张本票的真实性后,整个银行,彻底惊动了!
如此巨大数额的、来源蹊跷的个人外汇交易,瞬间就如同一颗深水炸弹,引起了国家外汇管理局和相关经济部门的高度重视。
当天下午,一个由银行、外管局、税务、工商等多个部门联合组成的专项调查组,便火速成立。
杜文辉,作为“珍宝斋”的法人代表,以及这份竞买合同上白纸黑字写明的资金“来源方”,立刻被列为了唯一的、核心的、重点调查对象!
在杜文辉被调查组的人带走,开始进行第一轮“喝茶谈话”,被弄得焦头烂额、几近崩溃的同时。
另一场无声的绞杀,也在杜建邦的授意下,悄然展开。
一间不起眼的茶馆包厢内。
杜建邦将那几本从“珍宝斋”库房暗格中找到的秘密账本,交到了忠叔的手中。
忠叔看着账本上那一笔笔记载着杜家珍宝流失的血泪记录,气得浑身发抖,虎目含泪。
“忠叔,这些,是送他上路的另一份大礼。”杜建邦的语气平静而冰冷,“杜家的旧部,在京城,应该还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吧?”
忠叔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少爷放心!老太爷当年恩泽广布,受过杜家恩惠的人,遍布京城!虽然时过境迁,但总有那么几个还念着旧情的!这份铁证,老奴一定亲手,将它递到最该看到它的人手里!”
当天深夜,一封匿名的举报信,连同账本最关键几页的复印件,便通过一条绝对安全的秘密渠道,被悄无声息地,放在了更高一级纪检部门领导的办公桌上。
信中,详细揭发了琉璃厂“珍宝斋”掌柜杜文辉,在过去数年间,利用职务之便,监守自盗,大肆变卖店内珍品古玩,并用赝品填充,涉嫌巨额职务侵占的犯罪事实。
更致命的是,信中还附上了那几笔与海外不明资金往来的银行代码记录,明确指出,杜文辉很可能与境外敌对势力相勾结,从事着出卖国家文物的非法勾当!
两线夹击,天罗地网,已然成型!
杜文辉彻底陷入了绝境。
他就像一头被两面夹攻的困兽,左冲右突,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铜墙铁壁。
一边,是外管局和经济调查组,对他那三十万美元的资金来源,进行着不分昼夜的、令人窒息的严密审查。他编造了一个又一个谎言,从“海外亲戚赠予”到“早年投资所得”,但在调查组专业的盘问和取证下,这些谎言被一一戳破,漏洞百出。
他疯狂地,想尽一切办法联系他背后的“影子”组织,希望能得到一丝帮助。然而,他所有的秘密联络方式,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他被干脆利落地,像一块用脏了的抹布一样,彻底抛弃了。
另一边,是纪检部门雷霆万钧的立案调查。当调查人员拿着账本复印件,出现在他面前,指出某一页上记录的,他将那件元青花“萧何月下追韩信”梅瓶,以废品的名义处理掉的记录时,杜文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人证物证俱在,让他百口莫辩!
“珍宝斋”里,那些平日里跟着杜文辉作威作福、狐假虎威的伙计们,是最先嗅到危险气息的。眼看杜文辉这座靠山即将倾倒,他们为了自保,纷纷倒戈。
“领导!我举报!那件宋代的汝窑笔洗,就是杜文辉让我偷偷拿出去,卖给一个港商的!”
“还有那幅唐伯虎的画!他对外说是被盗了,其实是他自己藏起来,换成了一幅仿品!”
“他床底下还藏着好几根大黄鱼(金条)!都是他卖宝贝换来的!”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一张张丑恶的嘴脸,一句句致命的证词,将杜文辉最后一点翻身的可能,也彻底埋葬。
一周后,尘埃落定。
经法院审理,杜文辉因“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职务侵占罪”、“投机倒把罪”等多项罪名,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没收全部非法所得。
法院同时依据杜建邦提供的、由海外权威机构公证的杜氏家族信托文件及继承顺位证明,正式判决:京城琉璃厂“珍宝斋”及其名下全部资产的管理权,由其唯一合法顺位继承人,爱国侨胞杜建邦先生,即日起,正式接管!
判决下达的那天,阳光正好。
杜建邦拿着那份盖着鲜红国徽的法院判决书,和一本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法人代表一栏赫然写着他名字的全新营业执照,站在了琉璃厂的大街上。
他的身后,是一脸肃穆、腰杆挺得笔直的忠叔。
他的身旁,是亲自前来道贺、脸上写满了感慨与欣赏的白敬棠老爷子。
杜建邦没有立刻进去。
他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那块在风雨中已经显得有些斑驳、蒙上了一层厚厚灰尘的“珍宝斋”金字牌匾。
这第一场京城风云,从他踏上绿皮火车的那一刻开始,到此刻他站在这里,以一个完胜者的姿态,宣告结束。
他没有狂喜,没有激动,内心平静得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缓缓伸出手,推开了那扇既熟悉又陌生的、沉重的雕花木门。
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走进了这座本就该属于他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