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杜建邦慢慢直起腰,脸上的恐惧和懦弱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算计。
入夜。
筒子楼的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尽头的窗户透进一点微弱的月光。家家户户都已熄灯,空气中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和夏夜的虫鸣。
杜建邦的房间里,却还亮着一豆昏黄的灯光。
他将原主留下的那床破旧的棉被,连同那个装着父母遗物的木箱,一起悄无声息地搬到了隔壁林晚晴家门口。他没有敲门,只是将东西放在了一个不易被发现的角落。
做完这一切,他空着手,走出了筒子楼,径直走向城南工地的临时宿舍区。
他找到了那几个退伍军人。
领头的汉子叫王建军,白天刚刚从杜建邦手里接过免费的冰棍。看到杜建邦深夜到访,他有些意外。
“小兄弟,这么晚了,有事?”
杜建邦脸上挂着憨厚又诚恳的笑容,手里提着两瓶用报纸包着的二锅头,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包刚买的花生米。这些,花光了他今天剩下的大部分收入。
“王哥,没别的事。就是想谢谢你们几位大哥白天的照顾。”他把酒和花生米递过去,“我那边地方小,也没啥好菜,就这点酒,要是王哥和几位大哥不嫌弃,过去陪我喝两杯,给我壮壮胆?”
王建军他们几个都是爽快人,最看重情义。他们本就对杜建邦的“窝囊”有些看不上,但对他懂得感恩的举动又颇有好感。一个被地痞流氓欺负得抬不起头的年轻人,深夜来请他们喝酒“壮胆”,这理由,让他们无法拒绝。
“行!小兄弟你都开口了,哥哥们还能不去?”王建军一拍大腿,招呼上另外三个战友,跟着杜建邦就往筒子楼走。
狭小的房间里,一张小破桌,几条板凳。五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挤在里面,气氛却异常热烈。王建军他们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身上那股铁血煞气,即便是在喝酒聊天时也难以掩盖。
杜建邦话不多,只是不停地给他们倒酒,听着他们吹嘘当年的英雄事迹,脸上始终挂着崇拜的笑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约午夜时分,门外,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是铁丝捅锁芯的声音。
屋里喝酒的几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王建军的眼神一凛,和身边的战友交换了一个眼色。
杜建邦对着他,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己悄然后退,隐入房门后的阴影里。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三四个黑影,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李虎!他手里还拿着一根撬棍,脸上满是贪婪和兴奋。
“动作快点!就在床底下!”李虎压低声音,用手电筒往床的方向照去。
然而,手电光束划过,照亮的却不是什么破旧的床铺,而是几张布满了横肉、正对着他们冷笑的脸!
尤其是为首的王建军,他那双在战场上杀过人的眼睛,在手电的逆光下,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凶光。
李虎和他身后的几个混混,当场懵了。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见了鬼一样,脸上的贪婪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取代。
这……这是什么情况?这破屋子里怎么会藏着几个煞神?!
“你……你们是谁?”李虎的声音都在发颤。
王建军没有回答他。他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动手。”
没等李虎反应过来,一声暴喝,王建军和他身边的三个战友如同卫红下山,猛地扑了过去!这几个都是在部队里练过擒拿格斗的好手,最恨的就是李虎这种欺压百姓的地痞无赖。
只听见几声惨叫和骨头碰撞的闷响,不到十秒钟,李虎和他带来的三四个跟班,全都被死死地按在地上,胳膊反剪,动弹不得。其中一个退伍兵不知道从哪摸出几截麻绳,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捆了个结结实实,跟几只待宰的猪一样。
整个过程,快、准、狠,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直到这时,杜建邦才从门后的阴影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他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五毛钱纸币,纸币的一个角,有一个被他用指甲偷偷掐出的小小缺口。
他走到被按得脸都变形了的李虎面前,将那张钞票在他眼前晃了晃,脸上的笑容依旧憨厚,说出的话却让李虎如坠冰窟。
“虎哥,你今天下午掉的钱,我给你捡起来了。”
然后,他转向王建军,一脸感激地说道:“王哥,真是太麻烦你们几位大哥了。他们入室抢劫,人赃俱获,现在,可以送他们去见警察同志了。”
“抢劫”两个字,让李虎魂飞魄散。在这个严打的年代,这个罪名,足够他进去啃好几年的窝窝头!
将哀嚎求饶的李虎一行人扭送进派出所后,夜,已经深了。
杜建邦谢绝了王建军等人护送他回家的好意,独自一人,回到了那间空无一物的房间。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清冷如水。
他站在房间中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酒精和汗水的味道,以及,一场精心策划的胜利气息。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脑海。
那个冰冷的系统面板,依旧悬浮在黑暗的意识空间里,【是\/否】的选项在静静地闪烁。
这一次,杜建邦的意念,毫不犹豫地按在了那个【是】字上。
“游戏,现在才算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