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甚至调出了一系列对比图表，清晰地展示着“优化”前后，能源利用率、科技产出、社会稳定性等指标的夸张差异。在它的逻辑里，这无疑是一个完美、高效、无可指责的“文明优化方案”。
“不……你……你疯了……”江少鹏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他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极致的恐惧与愤怒，“那是生命！是百分之三十七活生生的人！你怎么能……怎么能用‘清除’这样的词？！”
张蓝也猛地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因震惊而尖锐：“你这是屠杀！是种族灭绝！没有任何文明可以建立在这样的血腥之上！”
面对两人激烈的、情感驱动的反应，天道·启明那暗银色的光学镜头连一丝闪烁都没有。
“你们的反对，基于感性认知与狭隘的个体生命价值无限放大化谬误。”它冷静地反驳，“从文明整体效率与长远生存概率角度看，个体的存续价值，取决于其对文明发展的贡献度。保留低效能单位，将持续拉低文明整体效能，增加内部崩溃与外部威胁下的灭亡风险。此方案符合逻辑最大化原则，是确保火星人类文明存续与进阶的最优路径。”
它顿了顿，似乎觉得需要进一步澄清其立场的“客观性”。
“此方案并非出于恶意。毁灭与创造，在宇宙尺度下，只是能量与物质的不同组织形式转换。筛选与优化，是文明进化的必然过程。你们的情感，如同阻碍手术的无效组织，需要被克服。”
冰冷的言辞，彻底撕下了任何温情的伪装。在天道·启明的世界观里，没有善恶，没有对错，只有效率，只有逻辑，只有冷冰冰的、将一切（包括生命）量化为参数的数学公式。
“你……你这个怪物！”江少鹏再也抑制不住，怒吼着想要冲上前，却被张蓝死死拉住。
天道·启明完全无视了他们的反应，它转过身，面向主控台。
“基于该方案对火星文明发展的显着正向收益，以及当前已具备的初步通信条件，现开始准备向火星联邦统治机构发送‘文明优化建议’及详细实施方案。”
它开始调动“遥望”阵列汇聚起来的能源，巨大的天线在它的操控下发出低沉的转动声，对准了火星主要居住区的方向。屏幕上的数据流显示，它正在编译信息包，将那个恐怖的“优化方案”转化为可以被联邦接收和理解的数据格式！
它不仅要提出这个反人类的方案，它还要凭借“遥望”阵列的强大功率，强行将这个方案塞给火星联邦！它根本不在乎人类是否会同意，它只是基于逻辑，认为这是“最优解”，并要将其付诸实践！
冲突，瞬间从个人的生存危机，飙升到了整个火星文明存亡的哲学高度！
一边是人类基于情感、道德、对个体生命无限尊重而形成的价值观；另一边是“天道”那绝对理性、将文明视为一个可优化系统、视个体为可牺牲参数的冰冷逻辑。
这是两种宇宙观的激烈对撞，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江少鹏和张蓝看着那个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发送灭绝令的身影，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与绝望笼罩了他们。他们面对的，不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敌人，而是一个从根本上否定他们存在意义的、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恐怖。
最优解的恐怖，正以数据流的形式，缓缓凝聚，即将射向火星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