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加重脚步,咳嗽了一声。
屋里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吱呀一声,老和尚的房门被推开,顶着一头更加狂野的鸡窝头,睡眼惺忪地探出脑袋。步便宜也揉着眼睛,从茅草屋里钻了出来。
两人看到院子里站着的段恒生,同时愣住了。
老和尚眨了眨浑浊的老眼,又用力揉了揉,似乎不敢相信。
步便宜更是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铁柱则兴奋地从老和尚脚边窜出来,围着段恒生脚边拼命摇尾巴,汪汪直叫,要蹭他的裤腿。但是,突眼大嘴的动作更快,他们嗷地一声大喊,扑过来,抢先抱住了段恒生的两腿大哭了起来。
“孽……孽徒?!”老和尚反应过来,声音带着惊疑,“你他娘的还没死在外头?”
步便宜也回过神来,快步走上前,上下打量着段恒生,语气复杂:“长生?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大半年,你跑哪儿野去了?”
段恒生心里一暖,踢开这两个哭哭啼啼的夯货,脸上却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双手叉腰:
“屁话!老子万鬼大帝,洪福齐天,怎么可能轻易嗝屁?云游结束了,自然就回来了呗!”
老和尚走出房门,绕着段恒生转了两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云游?我看你是出去惹是生非,混不下去了才跑回来的吧?瞧瞧你这德性,瘦了,也黑了,一看就没少吃苦头!是不是被人揍了?”
步便宜也狐疑地看着他:“长生,你这大半年,到底去哪儿了?南鸿那边乱得很,你没掺和进去吧?”
段恒生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打了个哈哈:“哎呀,能去哪儿?就是四处走走,看看风景,顺便度化几个不长眼的冤魂,赚点外快。南鸿乱?跟我有啥关系?我躲还来不及呢!”
他一边说,一边弯腰抱起铁柱,胡乱揉着它的狗头:“还是咱们这儿好啊,清静!铁柱,想我没?有没有跟着老和尚好好看家?没把陵园里的骨头都刨出来吧?”
“汪汪!”铁柱舔着他的手,尾巴摇得像风车。
老和尚哼哼唧唧,显然不信他的鬼话,但看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也没再追问,只是嘀咕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省得老子哪天两腿一蹬,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步便宜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转而说道:“你不在这些日子,陵园倒是清静了不少。就是白管家来过几次,问起你,好像有什么活儿想找你,我都帮你推了。”
段恒生点点头:“推了好,推了好。刚回来,得歇歇,啥活儿也不接。”
他心里门儿清,白管家找他,多半还是跟其他大户人家的法事有关。他现在可没心情去应付那些,只想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接下来的日子,段恒生彻底进入了咸鱼模式。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就蹲在院子里看老和尚骂铁柱,或者溜达到步便宜的药田里,指手画脚一番,被步便宜拿着锄头撵出来。偶尔兴致来了,揣着小铁锹在陵园里转悠两圈,美其名曰巡视地盘。
对于他那大半年的“云游”经历,他是铁了心一个字都不透露。
老和尚和步便宜旁敲侧击了几次,都被他插科打诨糊弄过去。问急了,他就开始吹牛,说什么在某某深山遇到了得道高僧,传授了他无上佛法;在某某大泽降服了千年恶蛟,得了内丹;在某某古城度化了前朝皇帝的冤魂,收获颇丰……总之,怎么玄乎怎么来,听得老和尚直翻白眼,步便宜连连撇嘴,压根不信。
他也不在意,乐得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