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白光再次亮起，将残存的雾气与森林的阴冷隔绝在外。脚踏实地时，已是青云学院山门广场熟悉的青石板。
阳光有些刺眼，空气干燥而清新，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气息，与雾隐林那潮湿甜腻的憋闷感截然不同。恍如隔世。
广场上人影幢幢，先一步被传送回来的弟子们三五成群，或兴奋地展示收获，或心有余悸地谈论险情，嘈杂声浪扑面而来。
林辰和苏晓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他们站在人群边缘，身上还带着秘境中摸爬滚打的痕迹，衣衫破损，沾着泥污，与周围那些虽有些狼狈却难掩兴奋的弟子相比，显得格外沉寂。
然而，某些目光还是如同跗骨之蛆般黏了上来。
赵乾那一伙人就在不远处。他们似乎收获不错，人人脸上带着意气风发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看到林辰二人时，瞬间冷却，转为毫不掩饰的阴鸷与恨意。赵乾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在林辰脸上剐过，又在苏晓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无声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挑衅，毫不掩饰。
林辰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仿佛没有看见。他能感觉到身旁苏晓的身体瞬间绷紧，气息也冷了下去。他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臂，低声道：“别理他。”
现在不是冲突的时候。
孙长老清点完人数，确认所有弟子均已返回（虽有几人带伤，但无人陨落），便面无表情地宣布解散，七日后凭收获至功德殿结算贡献。整个过程公事公办，对弟子们在秘境中的恩怨纠葛，视若无睹。
人群开始散去。
林辰和苏晓也随着人流，默默走向青舍区。
一路上，投向他们目光复杂难明。有对他们竟能完好无损归来的惊讶，有对苏晓身份的探究与排斥，也有对赵乾那边明显敌意的幸灾乐祸或事不关己。
流言并未因秘境之行而消散，反而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燃料。
“看见没？赵师兄看他们的眼神……”
“听说他们在秘境里差点被赵师兄……”
“哼，一个半妖，一个靠歪门邪道进来的，能有什么好下场？”
窃窃私语如同蚊蚋，挥之不去。
回到青舍区，那种无形的隔阂感更为清晰。相邻竹楼的弟子看到他们，要么立刻避开目光，要么加快脚步离开，仿佛他们身上带着什么不洁之物。
站在分别的岔路口，林辰停下脚步，看向苏晓。
她低着头，宽大的兜帽将她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了起来，只有紧握的拳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回去好好休息。”林辰轻声道，“地脉紫芝……尽快服用，应该对你有好处。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苏晓沉默着，没有回应，也没有动。
就在林辰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准备转身离开时，她忽然极快地、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了一句：
“……你也是。”
说完，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猛地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回了自己的竹楼，“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林辰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再次紧闭的房门，心中五味杂陈。那句“你也是”，虽然轻微，却带着一丝生涩的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