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所有关于“种子计划”、刘剑锋、沙龙录音、以及父亲牺牲疑点的关键数据,进行了多重加密和碎片化处理,备份到数个分布在不同国家的匿名云服务器上。他设置了一个“死亡开关”——如果他连续24小时没有输入特定的动态密码,这些加密数据包的下载链接和解密密钥,将会自动发送给一个预设的、绝对可靠的加密邮箱(他设定的是赵猛的紧急联络渠道),同时也会在几个特定的、关注社会公正的海外学术论坛和记者博客上,以匿名方式发布部分经过处理的、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的线索。
这是他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他留给对手的“礼物”。如果他出事,他要确保真相不会随他一起沉没。
最后,是武器……如果那能算武器的话。
他实验室里没有刀枪,但他有技术。他快速编写了一个简单的手机病毒程序,可以通过近距离蓝牙配对强行植入对方手机,短时间内大量占用系统资源导致死机,并记录下最后一次成功配对的设备信息。他还准备了一个强光手电筒和一小罐高浓度胡椒喷雾——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具有物理防御性的东西了。
做完这一切,窗外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李凡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极度的疲惫和虚脱,但眼神却异常清明。
他就像一个即将踏上角斗场的武士,仔细擦拭检查了自己的每一件装备,虽然明知对手可能是全副武装的巨兽,但他已别无选择。
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五点。距离下午三点的约会,还有十个小时。
这十个小时,他不能浪费。他需要休息,哪怕只是强迫自己闭眼假寐片刻,保持最低限度的体力。他更需要冷静,将所有的计划在脑中反复推演,预想每一种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应对方案。
对方选择图书馆旧馆天台,必然有其用意。那里僻静,人流量少,便于控制局面,也便于……处理后续。他们会以什么面目出现?是直接摊牌的威胁者?还是伪装成知情人套取信息的欺骗者?或者,干脆就是执行清除任务的杀手?
父亲牺牲的真相,究竟会是什么?是任务本身就有问题?是内部出了叛徒?还是……父亲的牺牲,根本就是某个更大阴谋的一部分?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中盘旋,却没有一个答案。他知道,答案只有在下午三点,站在那个天台上,才能揭晓。
他关掉主显示屏,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台灯。实验室陷入一种朦胧的静谧。他趴在桌上,试图让自己入睡,但心脏却像擂鼓一样敲击着胸腔,每一次跳动都提醒着他即将到来的危险。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每次休假回家,总会用粗糙的大手摸着他的头,说:“小凡,男孩子要勇敢,要保护好妈妈。”
他现在,算是在勇敢吗?他要去追寻的,会不会是一个摧毁所有美好回忆的真相?如果真相残酷到无法承受,他该怎么办?
恐惧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但他用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驱散软弱。
他没有退路。从他高考成绩被篡改的那一刻起,从他踏入这个实验室追查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现在,这条路即将通向一个关键的岔路口。而他的抉择,将决定他自己,或许还有更多人的命运。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当时钟的指针终于缓缓指向下午两点半时,李凡站起身,穿上那件藏着定位器的外套,将准备好的小装备一一检查无误,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阳光透过尽头的窗户照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他迈步走入那片光亮,背影决绝,走向图书馆旧馆那片未知的阴影。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实验室后不到五分钟,他留在电脑上的一个隐蔽的监控进程,检测到了一次极其短暂、来源指向校园网内部某个行政Ip段、针对他实验室门禁日志的异常查询访问。
访问悄无声息,没有触发任何警报,仿佛只是系统后台一次例行的数据同步。
但李凡预设的、关联到外部监控脚本的辅助程序,却默默记录下了这次访问的时间戳和Ip地址,并将其标记为“低优先级可疑事件”,存入了一个加密的日志文件深处。
风暴来临前的平静,往往比风暴本身更为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