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瞬间浸透了厚厚的敷料,温热而粘稠的触感让民警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张浩没有任何挣扎,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任由民警摆布,只是身体因为失血和疼痛而微微颤抖着,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嘴里发出极其微弱的、含混不清的呢喃:“…完了…都完了…死了…都死了才好…”
留守指挥中心的干警接到紧急呼叫,立刻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应急响应。附近的巡逻车、待命的救护车拉着刺耳的警笛,风驰电掣般冲向别墅区。
很快,专业的医护人员提着担架和急救设备冲进了房间。训练有素的医生迅速检查伤口,进行紧急加压包扎和输液扩容,脸色凝重:“失血很多!必须马上送医院手术!”
张浩被迅速抬上担架,固定好,冲下楼,塞进救护车。警车开道,救护车呼啸着,一路闯过红灯,以最快的速度驶向最近的重点医院。
整个过程如同打仗一般,紧张而高效。
…
医院急救中心早已接到通知,绿色通道开启,最好的外科医生和手术室严阵以待。
张浩被直接推进了手术室。红灯亮起。
两名民警浑身是血,疲惫地守在手术室外,脸色沉重。他们向上级详细汇报了事发经过。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层层上报,最终传到了正在指挥追捕收尾工作的赵猛和指挥部那里。
…
刚刚经历了码头“替身”惊魂和高速拦截王雅丽成功的赵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接到了这个令人心情复杂的消息。
他沉默了片刻,对着电话叹了口气:“…知道了。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救活。加强看守,绝不能再出意外。”
挂断电话,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心情无比复杂。
张浩,这个一切的起点,这场巨大风暴最初的那片雪花,这个骄纵、愚蠢、却又可悲的纨绔子弟,最终以这样一种惨烈而绝望的方式,迎来了他家族倾覆的最终章。他试图用毁灭自己的方式,来逃避那无法承受的后果,却不知道,死亡从来都不是解脱。
…
手术进行了很长时间。
当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主刀医生满脸疲惫地走出来时,等在外面的民警和刚刚赶到的分局领导立刻围了上去。
“医生,怎么样?”
“命保住了。”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伤口很深,失血性休克,再晚几分钟可能就真没了。幸好你们现场处理得及时。但是…”
医生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凝重:“病人求生欲望极其微弱,精神状态完全崩溃。生理上的伤好治,心理上的…很难说。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他醒来后,可能会出现严重的心理障碍甚至精神问题。需要立刻安排心理干预和严格看护。”
民警们松了一口气,却又感到更加沉重。人救活了,但一个彻底崩溃的张浩,还能提供多少有价值的线索?他又将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审判和未来?
…
张浩被推入了看护严密的重症监护室,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如纸,昏迷中眉头依旧紧紧皱着,仿佛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床边除了医疗仪器,还有两名民警二十四小时轮班值守。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自杀风波暂时告一段落,注意力重新回到对张天贵夫妇的审讯和深挖上时。
深夜,监护室内值守的民警因为极度疲惫,稍微打了个盹儿。
就在这短暂的几分钟里。
病床上,本该处于深度昏迷和镇静状态的张浩,眼皮却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勾了勾。
一滴眼泪,从他紧闭的眼角悄然滑落,渗入枕套。
他的嘴唇,微不可察地蠕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极其微弱、几乎无法辨识的气音,仿佛是一个重复了无数遍的名字,又像是一个…深深的诅咒。
守在床边的民警猛地惊醒,警惕地查看四周,一切似乎并无异样。监护仪器上的波形依旧平稳。张浩依旧安静地躺着,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民警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继续坚守。
没有人听到那个模糊的音节。
更没有人知道,这个看似彻底崩溃、一心求死的少年,在意识的最深处,那被绝望和恐惧掩埋的废墟之下,或许还藏着某个不为人知的、关于这场风暴起源的、最后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可能会比死亡本身,更加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