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说明”过程,高长河表现得滴水不漏,情真意切,深刻反思,完全符合一个“负有领导责任但自身清白”的高级领导干部形象。他甚至几次眼眶微红,仿佛真的为下属的堕落和王伯君的“个人行为”感到痛心疾首。
然而,就在他这番近乎完美的表演接近尾声,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李副部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高长河,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经意的问题:“长河同志,你的认识很深刻,反思也很到位。那么,据你了解,王伯君同志的个人生活方面,比如他的家庭消费水平,子女的教育开支等方面,是否存在与其正常收入明显不符的情况?你作为领导,是否有过耳闻或察觉?”
这个问题,看似平常,却像一根精准的毒针,瞬间刺向高长河最敏感的神经!
高长河脸上的沉痛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虽然极快地恢复了自然,但那一瞬间的瞳孔收缩和喉结的滚动,没有逃过李副部长锐利的眼睛。
他端起茶杯,借喝水的动作掩饰了那零点几秒的慌乱,然后放下杯子,语气更加沉重地摇头:“唉,这方面,我确实是失察了。只知道他儿子在国外读书,具体开销情况,确实不了解。现在想来,他可能很早就在刻意隐瞒这些情况了。这是我监督的疏忽啊。”
他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李副部长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他合上手中的笔记本,语气依旧平淡:“好的,长河同志,你的情况说明很详细,我们也记录了。今天先到这里吧。”
高长河心中暗自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态度依旧谦恭:“应该的,应该的。工作组有任何需要,我随时配合。”
他保持着沉稳的步伐,走出了会议室。门关上的瞬间,他脸上的沉重和痛心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疲惫和深藏的惊惧。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他知道,这场看似平静的“说明会”,实则凶险无比。工作组绝对掌握了更多东西,那个关于王伯君儿子的问题,绝非无的放矢!
…
会议室内,李副部长对两名记录员说:“把他刚才所有的回答,特别是关于对王伯君家庭情况不知情、以及将自己责任限定为‘失察’和‘监督不到位’的部分,一字不落地整理出来。”
这时,他的机要秘书再次匆匆进来,俯身低语了几句,脸色异常难看。
李副部长听完,眼中猛地爆出一抹寒光,但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他挥挥手让秘书和记录员先出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一人。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高长河的专车缓缓驶离。
他拿出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冰:
“汇报两个情况。第一,高长河刚才的表演很‘完美’,试图切割并推卸责任。第二,…王伯君,经抢救无效,刚刚宣布死亡。”
“死亡原因,初步判断是…蓖麻毒素中毒。极微量,口服,发作迅猛。”
电话那头,是长达十几秒的死寂。
随后,一个同样冰冷的声音传来:
“…知道了。灭口。这是战争。”
“启动‘熔断’预案。立刻控制所有接触过王伯君饮食的人员,范围扩大到最近72小时内所有可能接触者。授权你组,可使用一切必要手段。”
“高长河…他的表演到头了。证据链闭合前,对他实施软禁。理由:配合调查,保障安全。”
电话挂断。
李副部长站在原地,窗外天色阴沉。
风暴之眼,终于露出了它最狰狞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