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科长的供述,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瞬间将省教育厅副厅长王伯君的名字,暴露在风暴的最中心。
这个名字被迅速报至省委主要领导的案头,在省纪委和检察院高层内部引发了巨大的震动。一位实权副厅级干部被直接卷入如此骇人听闻的舞弊腐败案,其性质和严重程度,已彻底升级。
消息如同冲击波,迅速传回江城市局那间临时作为指挥中心的会议室。
当梁芳在电话里清晰地说出“王伯君”三个字时,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赵猛,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电话那头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显示出他内心正经历的剧烈冲击。
副厅长!
这不再是处长科长级别的较量,而是真正触及到了省级权力结构的核心层面!王伯君,分管招生考试和信息建设,手握实权,在省教育系统内深耕多年,门生故旧遍布,其能量和影响力,绝非郑斌之流可比。
更让人心悸的是,在h省政坛,几乎无人不知王伯君与常务副省长高长河关系密切。王伯君被视为高长河在教育厅的重要心腹和代言人,两人在工作上配合默契,私下交往也颇为频繁。扳动王伯君,几乎等同于直接挑战高长河经营多年的势力范围!
调查组内部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微妙和紧张。
孙振邦和周莉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彻底变成了死灰色。孙振邦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某种可怕的诅咒。他之前所有的阻挠、所有的“稳妥论调”,在此刻看来,都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他或许早就隐约猜到会触及这个级别,但真正发生时,那种扑面而来的压力还是让他感到了窒息。
“王…王厅长…这…这怎么可能?是不是…是不是搞错了?”周莉的声音带着哭腔,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和逃避。
“搞错了?”赵猛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即将爆发的愤怒,“李科长的口供、资金流向、U盘里的操作指令痕迹,所有线索都指向他!郑斌死了,但他留下的链条还没断!这就是你们一直想要‘稳妥’处理的结果?现在‘稳’出一个副厅长来了!”
他的目光如刀般刮过孙振邦和周莉,毫不掩饰其中的讥讽和质问。
孙振邦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高长河那句“依法办理”此刻像紧箍咒一样套在他头上。他之前还可以用“程序”和“稳定”来搪塞,但现在,铁证和线索指向了副厅长,他如果再敢压制,那就不是工作方式问题,而是严重的政治立场问题了。
王磊抱着胳膊,冷笑一声:“副厅长?好大的官威啊!怪不得能调动省厅的‘幽灵’账号,能让人闭着嘴跳楼!老子倒要看看,是他的官帽子硬,还是烈士的军功章硬!”
军方无所畏惧的态度,给凝重的气氛注入了一股强悍的力量。
梁芳是最冷静的一个。她似乎早已预料到会触及这个层面,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有一种沉静的决绝。“孙处长,周主任,现在不是讨论可能不可能的时候。省纪委已经启动对王伯君的初步核查程序。我们需要立刻调整调查方向,所有针对资金流向、人员关系、技术操作的排查,都要围绕王伯君的社会关系、履职经历、审批权限重新聚焦。省调查组必须立刻向省委申请更高的授权,以便对王伯君及其关联人和资产进行正式调查。”
她的话,条理清晰,目标明确,将孙振邦和周莉逼到了必须做出选择的最后关头——是继续抱着侥幸心理消极应对,还是彻底倒向“依法办理”这一边,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孙振邦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他知道,一旦在申请对王伯君调查的报告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就等于彻底站到了高长河的对立面,再无回头路可走。而不签?梁芳、赵猛、王磊,以及他们背后已经开始发力的检察院、军方甚至更高层的目光,绝不会答应。郑斌的死,已经让事情失去了任何“软着陆”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