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凌云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示意周明远稍等,接起了电话。
凌市长,我是信访办的小王。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焦急,刚才有个自称是退休工程师的老人来反映情况,说是关于市政工程质量的问题,指名要见您。
什么情况?凌云神色一凛,按下了免提键,让周明远也能听到。
他说他之前在一个绿化项目工地做技术顾问,发现施工单位偷工减料,还用不合格的苗木。他去向项目负责人反映,反而被辞退了。
人在哪里?
还在接待室。我们要不要...
请他稍等,我马上过来。凌云挂断电话,对周明远说,看来,我们有新的线索了。
在信访接待室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抓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看到凌云进来,他连忙站起身,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老人家,请坐。凌云在他对面坐下,语气温和,听说您有些情况要反映?
凌市长,我...我叫李建国,退休前是市园林局的高级工程师。老人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叠仔细整理过的资料,双手微微颤抖着递给凌云,这是我当时在项目上拍的照片和记录的数据。我干了一辈子园林工作,看不惯他们这么糊弄事。
凌云接过资料,上面用工整的字迹详细记录了苗木的规格、种植密度和土壤情况,还附有带着日期水印的照片,明显是专业人士所为。照片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运到的苗木与设计图纸上的要求相去甚远。
您为什么现在才来反映?凌云问道。
老人叹了口气,皱纹深刻的脸庞上写满了无奈:我本来不想多事的。都退休的人了,何苦惹这个麻烦。但是前几天我路过那个项目,发现他们正在连夜更换苗木,我就知道出问题了。我良心过不去啊...这些树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买的,他们这么糊弄,对不起老百姓啊!
说到激动处,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掏出一块洗得发白的手帕,擦了擦眼角。
您能具体说说当时的情况吗?凌云的声音更加柔和。
那是去年春天的项目。李建国回忆道,眼神中透着专业人员的执着,按设计要求,应该选用胸径8公分以上的香樟,但他们运来的苗木最多只有6公分。我提出异议,项目经理却说这是行业惯例,还暗示我不要太较真。
监理单位没有提出意见?
监理?老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们和施工单位根本就是一伙的。那个监理负责人,收了一条烟就开始睁只眼闭只眼。我坚持要写书面报告,第二天就被辞退了。项目经理说我不懂得灵活变通
送走李建国后,凌云立即召集周明远和纪委的办案人员开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会议室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周明远说,可以采取行动了。
再等等。凌云沉思道,手指无意识地在会议桌上画着圈,我们还要查清楚,这些违规操作是个别现象,还是已经形成了利益链条。赵志刚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是主动参与,还是默许纵容?
您的意思是...
放长线,钓大鱼。凌云目光锐利,既然他们有所察觉,肯定会有所动作。我们要看看,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特别是赵志刚,他今天的表现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果然,第二天赵志刚就主动来到凌云办公室。他今天的脸色特别差,眼下的黑眼圈十分明显,连西装都显得有些皱巴巴的。
市长,我考虑了一下,觉得有些工作还需要向您汇报。赵志刚的表情比往常更加严肃,但眼神游移不定,关于市政工程招投标,我建议开展一次全面排查。
凌云不动声色地示意他坐下,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是这样的,赵志刚推了推眼镜,这个动作他今天重复了太多次,我昨天翻看了一些文件,发现确实存在监管不到位的地方。作为分管领导,我有责任。
排查是好事。凌云点头,随手翻开桌上的台历,你打算怎么安排?
我想请纪委和审计局介入,组成联合检查组。赵志刚说,声音有些发紧,重点检查近两年来的市政项目,特别是绿化、土方等容易出问题的工程。先从我自己分管的项目开始查起。
凌云注视着赵志刚,突然问道:志刚,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赵志刚猛地抬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市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凌云笑了笑,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就是觉得你最近心事重重的。要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组织上能帮的一定帮。
谢谢市长关心。赵志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接过水杯的手微微发抖,我...我没事。可能就是最近工作压力大,睡眠不太好。
要注意身体啊。凌云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这些当领导干部的,更要严格要求自己。有时候一步走错,可能就会毁掉一辈子的清誉。
赵志刚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办公室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
市长,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我先去准备排查方案了。
看着赵志刚离开时略显踉跄的脚步,凌云知道,这场博弈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周明远的号码:
明远同志,可以收网了。注意,一定要严格依法依规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