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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沙砾屯(1 / 2)

残阳如血,将荒芜的边境戈壁染成一片赤赭色。叶枫看着这匹似乎大有来头的马,轻抚着这浓密的鬃毛:“以后就叫你玉狮子吧。”马儿低低的长吟一声,似是在回应这个让人满意的名字。

另一边停止了盘核桃,隐隐的笑了笑:“这倒是——给我了一个措手不及啊。”

叶枫伏在玉狮子的背上,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一人一马在这片无垠的天地间,渺小得如同两颗沙砾,却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锐气。

他们已经连续奔驰了三天三夜。眼前的景色只剩下单调的苍黄——龟裂的大地延伸至天际,零星散布着耐旱的骆驼刺,枯死的胡杨扭曲着枝干。远山如黛,在蒸腾的热浪中微微晃动。

玉狮子奔跑的姿态举重若轻。它银白的鬃毛在夕阳下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四蹄翻腾却几乎听不到沉重声响,仿佛不是踏在坚实的大地上,而是掠着一层无形的气。它体内蕴含的力量深沉如海,远非寻常骏马可比,那是唯有达到高级层次的战马才有的磅礴底蕴——虽未全力爆发,却已让周遭的生物本能地感到敬畏。

叶枫轻轻收紧缰绳,马速渐缓。他极目远眺,除了几只被惊起的沙蜥仓皇钻入石缝,天地间一片死寂。风卷着沙粒,打在他年轻却已略显风霜的脸上,带着干燥的土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气。

“老伙计,看来今晚又要露宿荒野了。”叶枫拍了拍马颈。

玉狮子打了个响鼻,头颅高昂,那双深邃的马眼如同最上等的琥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它忽然停下脚步,前蹄微微一顿,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水波般轻轻荡开。这不是刻意为之,而是生物感知到威胁时的自然反应。

叶枫心下一凛,立刻俯身贴在马背上,手按上了腰间的剑柄。他顺着玉狮子注视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一片风化的怪石林中,隐约有几道黑影闪动,夹杂着兵器的反光和微弱的哭喊声。

是马贼!

玉狮子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这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种金铁般的质感,震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它记得这片土地上的危险,对于这些最高不过“士象级、大多只是“马”级、“车”级的杂兵,它的战意中甚至带着一丝睥睨。

叶枫深吸一口带着沙尘的空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苍凉的大地上。

“走吧,”少年伏低身体,“去看看是哪些不长眼的,敢挡我们的路。”

玉狮子闻言,四蹄微屈,下一刻,身影仿佛化作一道银线,不再是单纯的奔跑,近乎贴地飞行般,悄无声息却快得骇人,直冲向那片杀声传来的石林。其所过之处,连风沙都似乎为之让路。

叶枫一惊,连忙稳住身形,眼睛一眯。“我身下这个坐骑,怕不是只有千里马这么简单啊。”他并没有太高兴,这一切,不都太巧了吗?

玉狮子如一道无声的银色闪电,驮着叶枫瞬息切入石林腹地。

眼前的景象惨烈。马贼喽啰正肆虐。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为首的虬髯大汉,手持厚背砍刀,气息凶悍狂放,赫然是“马级巅峰,半步象级”,气血奔涌间带起细微风旋,压得人喘不过气。

叶枫的出现让马贼动作一滞。头目独眼扫过叶枫年轻的脸庞,落在神骏的玉狮子身上,贪婪与警惕交织。

“哪里来的小崽子?把这匹马留下,滚!”头目声若洪钟,试图用气势压垮叶枫。他感知到叶枫身上的气机波动似乎只是刚踏入“马级后期”门槛,远不如自己浑厚,心中已生轻视。

叶枫不语,目光扫过百姓惊恐的脸和地上的鲜血,最终锁定头目。他轻拍玉狮子脖颈:“护住百姓。”玉狮子低嘶,通灵般地横移,硕大身躯如银墙隔开喽啰,其深藏的威压虽未释放,已让那些“马”、“车”级的喽啰坐骑惊惶倒退。

“找死!”头目被无视激怒,暴喝一声,从马背腾空而起,后背砍刀带着凄厉破空声,以力劈华山之势斩落!这一刀蕴含他“马级巅峰”的全部力量,刀风已压得叶枫呼吸一窒。

叶枫瞳孔一缩,深知硬接不得。他猛地一踩马镫,身形如风中柳絮向后飘退。这是他从小砍柴挑水时,师父刃白让他“保持水桶不洒”、“避开林间横枝”练就的本能,此刻在生死关头施展出来,竟精妙异常。轰!砍刀劈裂地面,碎石四溅。

头目刀势展开,如狂风暴雨,力量刚猛。叶枫只能凭借那融入骨子里的、在干粗活时练就的闪转腾挪身法不断躲避,剑尖偶尔点出,却被对方磅礴气劲轻易震开,虎口发麻。他感觉自己体内似乎有股力量被对方压力逼得蠢蠢欲动,却又被一层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着,无法尽情施展。境界差距明显。

“小杂种,只会躲吗?”头目狂笑,刀光一卷,将叶枫逼到一株枯死胡杨树旁。

退路被封!危急关头,“糟了,已经来不及拔剑了。”叶枫眼角余光瞥见树上一截枯树枝。师父刃白那懒洋洋却又无比认真的话在脑中回荡:“……小子,记住喽,砍柴劈薪,劲不是傻用。找准纹,轻轻一撬,比蛮力强……嗯,这道理嘛,打架也一样。气这东西,附根草棍上,找准地方,也能捅破牛皮鼓……”

当时他只当是师父又在说些奇怪的比喻,此刻福至心灵!没有犹豫的时间!叶枫眼中闪过决绝,不再试图调动那被束缚的庞大力量,而是将所能运转的、属于刚刚解封的那部分“马级”气力,以师父所授那种“撬动”而非“冲击”的奇异方式,疯狂灌注于右手指尖。他身体以一个砍柴时避开反弹树枝的别扭姿势扭曲,险险避开劈向肩膀的一刀,左手闪电般抄起那截枯枝!

“不知死活!”头目见叶枫竟捡树枝对抗钢刀,独眼中满是讥讽,下一刀全力劈下!

就是现在!叶枫将全部精神、以那种“撬动”的意念,引导气劲灌注枯枝。那脆弱干枯的树枝瞬间被无形气流包裹,发出细微“嗡鸣”,看似微弱,却凝练到极致!他手腕一抖,以树枝代剑,使出的不是华丽剑招,而是仿佛庖丁解牛般,精准无比地点在刀身侧面力量流转最别扭、最不受力的那个节点上!叮!一声极清脆、完全不似枯枝与钢刀碰撞的声音炸响!

虬髯头目脸上的讥讽瞬间凝固,转为骇然!他感觉一股尖锐、凝练如针、且带着奇异震荡频率的气劲,竟完全无视他蛮横的力道,透刀而入,瞬间钻入他手臂经脉,疯狂破坏!“噗!”他手臂剧痛酸麻,气血逆行,喷出一小口鲜血,刀势戛然而止,踉跄后退。枯枝亦化为齑粉!

叶枫同样不好受,强行越阶施展这看似取巧、实则对控制力和心神消耗巨大的技巧,几乎抽干他刚解锁的力量,经脉如撕裂般剧痛,鲜血从嘴角溢出。但他眼神亮得惊人,抓住了这机会!强提最后力气前冲,手中长剑终于寻到空隙,直刺头目空门大开的胸膛!

头目惊骇侧身。噗嗤!长剑深扎入其右胸。

“啊!”头目痛苦嚎叫,猛地一脚踹在叶枫小腹。叶枫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地,连喷鲜血,眼前发黑,彻底昏死过去。在他意识陷入黑暗前最后一瞬,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师父教的…劈柴法…好像…真的能打架…

那头目重伤胆丧,捂着冒血的胸口,惊惧地看了一眼昏迷的叶枫和那匹冷冷盯着他、琥珀色马眼中竟似闪过一丝人性化嘲弄的玉狮子,再无战意。“撤!快撤!”他嘶哑吼道,在手下的搀扶下狼狈爬马背,仓皇逃窜。

玉狮子快步走到叶枫身边,低头用温暖鼻子蹭着叶枫染血的脸颊,发出焦急低鸣。那些惊魂未定的幸存百姓慢慢围上来,看着昏迷的少年和守护他的神骏,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与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