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破屋里只剩下陆平痛苦的嘶吼、邪毒能量冲突的噼啪声、火焰挣扎的噼啪声、以及熙雨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小荷缩在角落,吓得魂飞魄散,死死闭着眼睛不敢看。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陆平那狂暴的挣扎和嘶吼声,渐渐微弱下去。他眼中那骇人的赤红,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露出原本瞳孔的轮廓,虽然依旧涣散,却多了一丝属于“人”的茫然。
他左肩伤口处疯狂搏动的暗红脉络,也如同耗尽了力气般,慢慢平息下来。渗出的毒血颜色似乎淡了一些,那股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虽然依旧存在,但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肆虐。
熙雨感觉到陆平体内那股狂暴的生命潜能如同退潮般缓缓回落,而“血髓枯藤”邪毒的反扑也暂时被压制了下去。她紧绷的心弦终于猛地一松,一股无法形容的虚弱感瞬间席卷全身!
“噗!”她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似乎看到陆平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涣散的目光望向她,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破屋内,篝火终于支撑不住,噗地一声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压抑到极致的寂静。陆平靠在墙边,气息微弱但平稳了一些,仿佛陷入了深度沉睡。熙雨倒在冰冷的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同样微弱。角落里,小荷在极度的恐惧和疲惫中,也昏睡了过去。
风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笼罩着这座废弃的院落,也笼罩着三个命悬一线的人。
……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带着凉意的晨风,从破败的门窗缝隙钻了进来。
熙雨的眼睫颤动了一下,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入眼是屋顶破洞外灰蒙蒙的天空。浑身上下如同散了架,经脉中空荡荡的,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那是内力过度透支和反噬的后遗症。她挣扎着想坐起,却牵动了左腿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她立刻看向身旁的陆平。
他依旧昏迷着,但呼吸平稳绵长了许多,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再是那种死气的灰败。最让她心头一松的是,他左肩的伤口!那可怕的紫黑色肿胀竟然消退了大半!伤口虽然依旧狰狞,渗出的液体也带着暗色,但那种邪异的暗红脉络和搏动感已经消失不见!皮肤恢复了正常的红润肿胀(外伤所致),虽然依旧触目惊心,但至少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邪毒侵蚀之象!
“逆命引魂针”…成功了!虽然凶险万分,虽然代价巨大,但终于暂时压制住了“血髓枯藤”的邪毒!
熙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几乎再次晕厥。她强撑着,从药囊里找出几颗固本培元的药丸,自己服下两颗,又小心地给陆平喂了一颗(用清水化开)。药力化开,一股暖流在干涸的经脉中缓缓滋生,让她恢复了一丝力气。
“熙雨姐姐…你醒了…”角落里传来小荷怯生生的声音,她也被惊醒了,看到熙雨坐起,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后怕。
“嗯,小荷,我没事。”熙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抚道。她看向窗外,天色微明,雨后的清晨带着寒意。
危机并未解除!刘扒皮、回春堂、还有那两个凶残的“黄雀”杀手,甚至那神秘的灰袍人,绝不会善罢甘休!陆平的邪毒只是暂时压制,随时可能反扑,必须尽快找到根治之法!而小荷…
“小荷,”熙雨神色凝重地看着她,“你之前说,看到灰袍人里,有个人左手缺了小指,对吗?”
小荷用力点头:“嗯!我记得很清楚!他递药碗的时候,左手只有四根手指!”
“缺指灰袍人…”熙雨眼神锐利。这或许是追查“血髓枯藤”来源和“药人”试验幕后黑手的关键线索!她必须找到这个人!
然而,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更安全、能让他们暂时休养并寻求解药的地方。这破屋绝非久留之地。
就在熙雨苦苦思索去处时。
“咳咳…”靠在墙边的陆平,突然发出一阵虚弱的咳嗽,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依旧有些迷茫和疲惫,但已经恢复了神智。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脸色苍白、气息虚弱的熙雨,以及自己左肩那虽然依旧疼痛、却明显好转的伤口。
“师姐…”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你…你又救了我…”
熙雨心中一暖,摇摇头:“是师父的‘逆命针’救了你。但邪毒只是暂时压制,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根治之法,还有…找到那个缺指的灰袍人!”
陆平艰难地点点头,眼中燃起冰冷的怒火。药人试验、血髓枯藤、灰袍人…这些信息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里。这已不是简单的恩怨,而是必须铲除的滔天罪恶!
“我知道…一个地方…”陆平喘息着,声音微弱却清晰,“进城时…留意过…城北…有间废弃的土地庙…后面…连着乱葬岗…平时…没人靠近…”
城北乱葬岗旁的废弃土地庙!一个听起来阴森,但或许是目前最不容易被想到的藏身之处!
“好!就去那里!”熙雨当机立断。她看向小荷,“小荷,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我们会想办法救你爹娘!”
小荷没有丝毫犹豫,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了希冀和依赖。
天光渐亮。熙雨强忍着虚弱和伤痛,搀扶起勉强能站立的陆平。小荷则帮忙背起那个已经空了大半的药囊。三人互相扶持着,如同三只受伤的小兽,小心翼翼地推开破败的木门,踏入晨光熹微、却危机四伏的平阳城。
他们必须赶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消失在城市的阴影里,寻找那一线渺茫的生机和解毒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