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陆平身边,将水囊放在一旁。又从小荷藏身的杂物堆里,找出几块相对干燥、腐朽的木板,用火折子(药囊中常备)费力地点燃一小堆微弱的篝火。摇曳的火光驱散了部分黑暗和寒意,也照亮了陆平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紫黑色的肿胀区域在火光下显得更加狰狞,皮肤紧绷发亮,隐隐透着一股腐败的气息。伤口边缘翻卷,渗出的不再是鲜红的血,而是一种粘稠、暗沉的、带着腥甜气味的液体。
熙雨的眼神凝重到了极点。她先是用清水仔细清洗了自己的双手,然后小心翼翼地用银刀(同样是药囊中的工具)挑开陆平伤口附近粘连的衣物。每一次触碰,昏迷中的陆平身体都会痛苦地抽搐一下。
她先用清水反复冲洗伤口,洗掉表面的污血和脓液。然后,她取出数枚最细长的银针,在火上短暂灼烧消毒。她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陆平的伤口。
“师姐…以金针引毒,需循‘三焦’之络,逆‘少阳’之气,导邪外泄…”师父教导的金针渡厄、引导毒素的法诀在心头流淌。但眼前这混合了“见血封喉”、“腐筋草”以及未知“药人”毒素的诡异之毒,霸道而刁钻,常规手法恐怕难以奏效。
熙雨屏住呼吸,指尖捻动银针,精准地刺入陆平左肩肩井穴。针尖入体,她立刻感受到一股阴寒、粘滞、充满破坏力的异种能量在血肉经络中疯狂冲突!这感觉,与小荷描述的、那些被灌药者体内狂暴的能量何其相似!
她不敢怠慢,运起体内残余的、微薄的内力,小心翼翼地通过银针探入,试图引导和包裹那股狂暴的毒素。然而,那毒素异常顽固且具有侵蚀性,她的内力刚一接触,就如同冰雪遇到烙铁,瞬间被消融吞噬!
“噗!”熙雨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一股逆血涌上喉头,被她强行咽下。反噬!这毒素竟能侵蚀内力!
“熙雨姐姐!”角落的小荷看到熙雨嘴角渗出的血丝,惊恐地捂住了嘴。
熙雨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常规方法不行,只能兵行险着!
她迅速从药囊中取出几个小瓶。一个装着碧绿色的药液,散发着清凉的草木气息(清心解毒散);一个装着乳白色的粘稠膏体,气味辛辣(拔毒生肌膏);还有一个,正是之前给陆平服用过的“九转护心丹”的葫芦。
她先将碧绿色的清心解毒散小心地涂抹在伤口周围,试图中和部分毒性。药液接触到紫黑色的皮肤,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起细小的白烟,显然在起作用,但效果甚微。
接着,她挖出一小块乳白色的拔毒生肌膏,混合着一点清水,调成药泥。她深吸一口气,将药泥小心地敷在陆平左肩最严重的伤口处!
“呃啊——!”昏迷中的陆平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被烙铁烫到般剧烈弹动!那药泥覆盖之处,紫黑色的皮肉仿佛活了过来,剧烈地翻腾鼓胀,一股更加浓烈的腥甜恶臭弥漫开来!暗沉的脓血混合着粘稠的毒素,如同被强行挤压般,从伤口边缘和敷药的缝隙中汩汩渗出!
这拔毒生肌膏的药性极其霸道,如同烈火灼烧,强行拔毒!过程痛苦无比,但却是目前唯一能快速引出深层毒素的方法!
熙雨死死按住陆平挣扎的身体,不让他乱动。她紧盯着伤口处渗出的脓血,眼神锐利如刀。那脓血的颜色…暗沉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暗红光泽!这绝非寻常毒素能有的色泽!她立刻用干净的布条,小心地蘸取了一点那带着暗红光泽的脓血。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陆平左臂肩头那肿胀的紫黑色区域,在拔毒膏的强烈刺激下,皮肤下几条暗红色的“血管”猛地剧烈搏动了几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紧接着,一股更加阴冷、更加暴戾的气息,如同沉睡的毒龙,猛地从他伤口深处爆发出来!
“噗嗤!”
敷在伤口上的药泥,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冲开!一股粘稠如浆、散发着浓郁腥甜气味、颜色暗红近黑的毒血,如同小型的喷泉般,从伤口中心激射而出!
“小心!”熙雨惊呼,下意识地侧身躲避!
那股暗红近黑的毒血喷溅在旁边的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地面的浮土和几根枯草瞬间变得焦黑!
陆平的身体在喷出这股毒血后,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瘫软下去,气息瞬间微弱到了极点,脸色灰败如纸!仿佛刚才那一下,耗尽了他最后的生机!
“师弟!!”熙雨目眦欲裂,扑到陆平身边,手指颤抖地探向他的颈脉。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而她的手中,那块蘸取了暗红脓血的布条,此刻在篝火的映照下,那诡异的暗红色泽显得更加妖异。她凑近鼻尖,谨慎地嗅了嗅,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血腥、甜腻和某种奇异药草的味道钻入鼻腔。
这味道…这暗红的色泽…
熙雨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个只在药王谷古老禁忌典籍中见过的名词,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血髓枯藤”?!
这传说中早已绝迹、只生长于极阴绝毒之地、能蚀骨腐髓、更能激发潜能、扭曲神智的至邪毒物,竟然出现在了这里?!难道…这就是刘扒皮和灰袍人进行“药人”试验的核心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