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雪山。”他说。
雪山之巅的风像刀子,割得人脸生疼。
龙志炼和司马云踩着没膝的积雪往上爬,沿途的岩石上刻着拜火教的符文,泛着幽蓝的光。司马云突然拽住他的袖子:“前面山洞有声音。”
两人猫着腰摸过去,听见里面传来低沉的吟诵声:“师父,我来救你了……”
走进山洞,火光映出个年轻人的脸——苍白、偏执,眼睛里燃着幽蓝的冥火。他坐在石台上,面前摆着《楞伽经》和一堆冥火符,正是无妄。
“无妄。”龙志炼开口。
无妄抬头,眼神从震惊变成狂喜:“你来了?龙志炼,你帮我杀出去,我要去见师父!”
他从石台上跳下来,掌心燃起一团冥火:“他们都阻止我,说我疯了!可师父不会!他是最好的师父!”
冥火扑过来,龙志炼的守暖剑挽了个“守心破妄”的招式,剑身上的“守心”二字发出柔光,冥火碰到光,居然“嗤”地一声熄灭了。
无妄瞪大眼睛:“这不可能!我的冥火从不熄灭!”
“因为它遇到了守心。”龙志炼走近,把守暖剑插在地上,“梅师叔当年说过,仇恨是火,会烧了自己。你师父若泉下有知,不会想让你变成这样。”
无妄的身体颤抖起来,眼泪砸在冥火符上,烧出个洞:“你骗我……师父恨我,是他把我带上山的……”
“他没有。”龙志炼捡起地上的《楞伽经》,翻到最后一页,是常坤的亲笔:“吾徒无妄,根骨纯良,若有机会,望归正途。”
无妄扑过去,抓住经书,指甲掐进掌心:“这是真的?师父真的……”
“真的。”龙志炼扶住他,“他留这封信,是怕你被仇恨吞噬。他怕你变成第二个他。”
冥火从无妄体内涌出来,灼烧着他的经脉。龙志炼上前,用守暖剑的柔光裹住他:“我帮你解咒。”
司马云也过来,铁尺镇住冥火的源头:“坚持住!”
无妄醒来时,跪在少林藏经阁前,额头磕得出血:“方丈,我错了……我要重新做人。”
达空方丈扶起他,递给他一本《守心咒》:“常居士在天上,会看着你的。”
离开少林时,雪停了。
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无妄趴在马上,怀里抱着《楞伽经》,嘴里念叨着:“师父,我会听你的话……”
龙志炼望着他的背影,想起梅清欢当年种梅树的样子——她蹲在地上,把树苗放进坑里,说:“志炼,等你长大,这树会开满花,像你的未来。”
如今树长大了,花也开了,可教他守心的人,却永远留在了那年冬天。
回到玄清观时,已是暮春。
梅树又开了,满树的梅花像雪一样。明心和清野率弟子们在门口迎接,看见他们,欢呼着跑过来:“龙师兄!司马大哥!”
阿月站在厨房门口,手里端着姜茶,发间的平安簪闪着光:“回来了?快喝口热的。”
龙志炼接过姜茶,暖意从喉咙流到心口。他望着山门前的梅树,想起梅清欢的话:“守心的火,要一代一代传下去。”
晚上,弟子们在梅树下练剑。明心的守暖剑已经有了七八分火候,剑招如梅枝绽雪;清野的铁尺舞得虎虎生风,带着股刚劲;无妄也来了,他跟着达空学了守心诀,现在在教弟子们解咒。
龙志炼坐在石凳上,看着他们,嘴角扬起微笑。司马云走过来,递给他一坛酒:“喝一口?”
龙志炼接过,喝了一口:“司马,你说,我们会守住吗?”
司马云望着弟子们,笑着说:“会的。因为守心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一群人的事。”
远处传来钟声,悠扬而清越。
梅香飘过来,落在他们身上。龙志炼望着漫天的星光,仿佛看见梅清欢站在梅树下,笑着对他说:“志炼,你做到了。”
玄清观的飞檐上,积雪已经化了,梅树的影子映在墙上,像一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那是守心的画,是传承的画,是江湖里最温柔的力量。
后来,梅昭从岭南寄来信,说“守心堂”开张了,每天都有村民来学守心诀;司马云的武馆里,弟子们都会背“守心诀”,他说“练武先练心”;无妄成了少林的俗家弟子,每天跟着方丈念经,偶尔会去玄清观帮忙熬药。
龙志炼还是每天在梅树下擦剑。擦着擦着,就会想起梅清欢的话:“守心是渡人,不是杀人。”
他知道,守心的火,会一直传下去,照亮人间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