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死?”面具人嗤笑一声,“三年前,有个叫梅清欢的姑娘,也不怕死。她在苗疆替你挡蛊毒,结果呢?”
龙志炼如遭雷击。他手中的守暖剑“嗡”地长鸣,剑身上的龙鳞纹突然活了过来,金红交缠,像要挣脱剑鞘。陈婉惊觉他的异状,忙握住他持剑的手:“志炼,莫要被激怒!”
“梅清欢……”龙志炼喃喃道,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苗疆的雨,比此刻的沙砾更冷;梅清欢的血,比此刻的阳光更烫。她临终前说:“龙公子,莫要负这人间。”
“原来你知道她。”面具人声音发颤,“她是我师妹!当年她为了救你,偷了万毒窟的‘冰魄丹’,被师父打断双腿,逐出师门……”
“住口!”龙志炼挥剑斩断驼队的绳索,骆驼惊惶地嘶鸣着四散,“梅姨说过,万毒窟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守暖剑的金芒暴涨,龙志炼足尖点地,如大鹏展翅般掠过高坡。面具人慌忙搭箭,却见剑光已到眼前——这一剑,快得像松月楼的晨雾,狠得像苗疆的瘴气。
“噗!”
剑尖挑开青铜面具,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那汉子瞪圆了眼,喉间涌出黑血,直挺挺倒了下去。龙志炼伸手去探他鼻息,却觉指尖一凉——这人身上的寒毒,竟比他还重!
“志炼!”陈婉扶住他,“你寒毒发作了!”
龙志炼这才觉出不对。方才那一剑,他几乎耗尽了所有内力,寒毒顺着伤口倒灌,心口像塞了块冰。他踉跄着扶住骆驼,指缝间渗出的血,竟泛着幽蓝。
“走!”陈婉拽着他上骆驼,“去月牙泉镇找药!”
驼队早已逃散,只剩那具染血的尸体和半块碎玉。龙志炼望着地上的碎玉,伸手去捡,却被陈婉拦住:“志炼,先顾命要紧!”
他望着她焦急的眼,突然笑了:“婉儿,你说得对。”
骆驼载着二人往玉门关方向去,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像有人用碎瓷片刮肉。龙志炼靠在陈婉肩头,意识渐渐模糊。迷迷糊糊中,他听见陈婉轻声哼起歌,是松月楼的小调:“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调子,梅清欢唱过,阿月唱过,如今陈婉也唱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碎玉,又摸了摸腰间的守暖剑。剑鞘上的龙鳞纹还在发烫,像梅清欢的手,像阿月的祈祷,像陈婉的温度。
“婉儿,”他低声道,“等找到温玉,我带你去看梅花。”
陈婉的身子一僵,随即轻轻点头:“嗯。”
骆驼的脚步声里,玉门关的轮廓渐渐清晰。城楼上,“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匾额被风沙磨得发白,却仍立得笔直。龙志炼望着那匾额,想起守渊前辈说的话:“这世间的劫,从来不是天上的雷,是人心里的鬼。”
可他知道,就算心里有鬼,只要有这些牵挂着的人,就能咬着牙,把路走下去。
驼铃又响了,在苍黄的大漠里,碎成一串希望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