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步走向琴台,早有侍女抬上她的琴。那是一把普通的七弦琴,与焦尾琴相比显得朴素许多。
“《广陵散》虽好,却失之刚猛。”沈清辞轻抚琴弦,“今日边关大捷,不如换一曲《破阵乐》,既合时宜,也让大家品评品评。”
琴音响起,不同于安阳郡主的杀气腾腾,沈清辞指下的《破阵乐》雄浑壮阔,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又带着胜仗之后的从容不迫。琴音时而高亢如号角连营,时而低沉如战后余韵,将在场众人都带入那金戈铁马的意境之中。
一曲终了,满场鸦雀无声。良久,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安阳郡主脸色发白,勉强施礼:“王妃高明,是小女班门弄斧了。”
沈清辞淡淡一笑:“郡主过谦了。”
接下来的比试中,沈清辞每每都能在关键时刻点拨评判,展现出的才华与见识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折服。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新增的兵法算术,她都能切中要害,点评精辟。
到了书画环节,题目是“边关”。各位千金各展其才,有的画大漠孤烟,有的写戍边诗词。
沈若薇也参加了这一项,她画了一幅《将士出征图》,笔法细腻,人物栩栩如生。
“好画!”有人赞叹道,“沈二小姐真是才貌双全。”
沈若薇得意地瞥了沈清辞一眼,却见对方正凝神观看安阳郡主的作品。
安阳郡主画的是一幅《白骨露于野》,画中战场景象凄惨,阵亡将士的尸骨遍野,意境阴森。
“郡主此画,似乎与今日庆功的主题不符。”一位评判皱眉道。
安阳郡主不慌不忙:“小女只是觉得,庆功之时也不该忘记战死沙场的将士。”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暗指沈清辞等人只顾庆功,不顾将士死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清辞身上,想看她如何应对。
沈清辞缓步上前,仔细端详那幅画,忽然轻笑:“郡主画技虽佳,却不懂边关。”
她命人取来笔墨,在安阳郡主的画旁挥毫泼墨。不多时,一幅《忠魂归乡》跃然纸上:画中阵亡将士的魂魄化作点点星光,守护着边关城池,城中百姓安居乐业,孩童嬉戏。
“战死沙场的将士,所求从不是怜悯。”沈清辞放下笔,声音清越,“他们用性命守护的,是家国安宁。记住他们最好的方式,不是描绘死亡的惨状,而是让他们的牺牲值得。”
这番话掷地有声,在场不少武将家眷都红了眼眶。
安阳郡主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却也无从反驳。
经过一整日的比试,才女大赛圆满结束。沈清辞不仅公正地评出了各项优胜,更在每一个环节都展现出不俗的才华与见识。
大赛结束后,太后特意召见。
“今日之事,哀家都听说了。”太后满意地打量着沈清辞,“你做得很好,不仅展现了才华,更懂得顾全大局。”
“谢太后夸奖。”沈清辞垂首道。
“还有一事。”太后语气转为严肃,“安阳那孩子,是被她父亲宠坏了。今日之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清辞心中明了,太后这是在为安阳郡主说情,也暗示她不要深究背后的靖王势力。
“太后放心,妾身明白。”
回到王府时,已是华灯初上。夜君离在门前等候,见她归来,唇角微扬:“今日的才女大赛,可是让王妃出尽了风头。”
沈清辞莞尔:“王爷消息倒是灵通。”
“何止灵通。”夜君离执起她的手,“你在芙蓉园的一言一行,我都了如指掌。”
两人并肩往府内走去,夜君离忽然道:“安阳郡主今日回府后大发雷霆,摔碎了不少珍玩。”
沈清辞并不意外:“她心高气傲,今日当众受挫,难免如此。”
“不仅如此。”夜君离语气凝重,“靖王今日终于‘病愈’出门了,第一件事就是去安慰他这个表妹。”
沈清辞脚步微顿:“看来,他们是要有所行动了。”
“无妨。”夜君离握紧她的手,“兵来将挡。”
二人行至庭院中,但见月上中天,清辉满地。沈清辞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个细节:每年才女大赛后,宫中都会举办赏灯会,而就是在一次赏灯会上,发生了那件改变很多人命运的事...
“下月初的宫中赏灯会,王爷可会参加?”她状似无意地问道。
夜君离挑眉:“你若有兴趣,我们自然要去。”
沈清辞望向天边那轮明月,眸光深邃。有些事,是时候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