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姐姐近日总是在院中读书习字,妹妹特来探望。”沈若薇目光扫过石桌上的典籍,“这些是...《丝绸源流考》?姐姐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沈清辞淡淡一笑:“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翻翻。”
“姐姐真是勤奋。”沈若薇在她对面坐下,状似无意地道,“说起来,前日我去城南,看见一家新开的绸缎铺子,里面的料子倒是别致。姐姐若有兴趣,改日我们一同去看看?”
沈清辞心中冷笑。这是要试探她是否知晓柳姨娘暗中经营的铺子?
“妹妹有心了。”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只是我近日忙着准备父亲的寿礼,怕是不得空。”
沈若薇眼神微闪:“姐姐准备了什么寿礼?可否让妹妹先睹为快?”
“不过是一幅绣品,还没完工呢。”沈清辞淡淡道,“待父亲寿辰那日,妹妹自然能看到。”
两人又闲谈几句,沈若薇才起身告辞。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沈清辞眸光渐冷。这对母女,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不过...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商路图,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猎手与猎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傍晚时分,采月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几分兴奋。
“小姐,打听清楚了。”她压低声音,“苏老匠人如今确实在城南开着绣坊,只是生意清淡,据说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沈清辞眸光微亮:“可知是为何?”
“听说是柳姨娘娘家兄弟的铺子故意压价,抢走了不少客人。”采月道,“苏老匠人性子倔,不肯降价,这才...”
果然如此。沈清辞心中了然。柳姨娘这是要赶尽杀绝,不仅针对母亲的产业,连可能成为助力的人都不放过。
“备车。”她起身道,“我们去会会这位苏老匠人。”
“现在?”采月一愣,“可是天色已晚...”
“正是要趁夜前往,才不至于打草惊蛇。”沈清辞披上一件素色斗篷,“走吧。”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在渐沉的暮色中驶向城南。沈清辞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前世的这个时候,苏老匠人因为铺子经营不下去,最终离开了京城。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位老匠人去了江南,将他独门的织染技艺传授给了当地的绣坊,让那家绣坊后来成为了江南织造的御用供货商。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错过这个机会。
苏氏绣坊坐落在一条僻静的小巷中,门面不大,却收拾得十分整洁。此时已是华灯初上,铺子里却还亮着灯。
沈清辞让车夫在巷口等候,独自带着采月走进铺子。
店内陈设简单,墙上挂着几幅精美的绣品,柜台后坐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正就着灯光仔细修补一件衣裳。
“客官需要什么?”老者抬头,目光温和而睿智。
“可是苏老先生?”沈清辞福了一礼,“小女姓沈,冒昧前来,是想与先生谈一桩生意。”
苏老匠人打量她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镇国公府的大小姐?”
“先生认得我?”
“老朽虽居陋巷,却也听说过大小姐的才名。”苏老匠人请她入座,“不知大小姐要与老朽谈什么生意?”
沈清辞目光扫过墙上的绣品:“听闻先生祖上曾在江南织造府任职,掌握着一门独特的织染技艺。”
苏老匠人神色微凝:“大小姐从何得知?”
“先生不必多问。”沈清辞淡淡道,“我只想问先生,可愿将这门技艺发扬光大?”
“发扬光大?”苏老匠人苦笑摇头,“如今这世道,好的技艺敌不过低价竞争。老朽这铺子,怕是撑不过这个月了。”
“若是我愿意投资先生的铺子呢?”沈清辞直视着他的眼睛,“不仅帮先生渡过难关,更要让先生的技艺名扬天下。”
苏老匠人怔住了:“大小姐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我相信,真正的价值从来不在价格高低,而在技艺的精湛。”沈清辞语气坚定,“先生的技艺,值得更好的传承。”
夜色渐深,绣坊内的谈话却持续了很久。当沈清辞终于起身告辞时,苏老匠人亲自送她到门口,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彩。
“大小姐放心,老朽定不负所托。”
回府的马车上,采月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何对苏老匠人如此看重?”
“你看这京城中的绸缎铺子,卖的大同小异,比拼的不过是价格和花样。”沈清辞望着窗外流转的灯火,“但苏老匠人的技艺,却是独一无二的。”
她想起前世在夜君离府上见过的一幅绣屏,正是出自苏老匠人之手。那幅绣屏用了独门的双面异色绣法,在不同光线下会呈现不同的图案,堪称绝品。
这样的技艺,若是被埋没在寻常巷陌,未免太过可惜。
“可是柳姨娘那边...”
“正因为有他们在,我们才更要另辟蹊径。”沈清辞唇角微勾,“他们以为控制了货源和价格就能垄断市场,却不知真正的商机,往往藏在技艺的创新之中。”
马车驶回镇国公府时,月色已经铺满庭院。沈清辞踩着清辉走回清荷院,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的安排。
与苏老匠人的合作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打通商路、寻找可靠的合作伙伴...而这些,都离不开一个人的支持。
她望向摄政王府的方向,眸光深邃。
是时候,去见见那位手握重兵的摄政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