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足“归墟之桥”的瞬间,时间与空间的感知变得混乱不堪。脚下并非坚硬的实体,而是一种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触感,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无数守望者最后的叹息与执念之上。银蓝色的桥身在幽暗漩涡的映衬下,如同风中残烛,光芒明灭不定。
桥下,那浩瀚的幽蓝能量漩涡缓慢旋转,散发出冰冷刺骨的吸力,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热与秩序。更为可怕的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质的低语,开始无视任何物理或能量屏障,直接在他们意识最深处响起。
那不是语言,而是纯粹概念的冲刷——是万物终将走向无序的热寂,是生命注定化为尘埃的必然,是文明辉煌终归瓦砾的冰冷宣告。这是“熵核”的低语,它在用宇宙最基本的终结法则,瓦解着闯入者的意志。
“坚守心神!”吴枫低喝一声,眼中银白数据流暴涨,观测者核心全力运转,试图解析并屏蔽这无处不在的精神侵蚀。他周身浮现出一层淡淡的、混合着混沌与秩序波动的光晕,勉强将小队笼罩其中。
伊万、莱利、艾拉和萨菲拉立刻紧守精神,回忆着最坚定的信念,抵抗着那如同冰水般渗透灵魂的虚无感。艾拉的自然能量在这里几乎完全被压制,她只能依靠纯粹的精神力苦苦支撑。莱利手臂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在那低语的影响下,又开始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他血肉之躯的脆弱与短暂。
他们沿着这座悲壮之桥艰难前行。桥身并不稳定,时而会有银蓝色的光屑从桥体剥落,坠入下方的漩涡,无声无息地湮灭。每剥落一点,都意味着一位远古守望者的最后印记彻底消散。
越往漩涡中心前进,熵核的低语就越发清晰、强大。它不再仅仅是宣告终结,开始针对每个人的内心弱点进行侵蚀。
在伊万的意识中,低语化作了昔日牺牲战友的面孔,质问他为何独活,宣称所有的纪律与守护在终极的虚无面前毫无意义。
在莱利耳边,低语描绘出故乡在战火或时光中化为焦土的景象,告诉他所有的眷恋与挣扎终是徒劳。
在艾拉感知里,自然能量的勃勃生机被扭曲成迅速衰败、腐烂的过程,生命的美好被诠释为通向死亡的、无意义的消耗。
在萨菲拉的命运之线中,低语展示出无数注定毁灭的未来分支,宣称任何预言与努力都无法改变既定的终局。
就连吴枫,也受到了最直接的冲击。低语在他脑海中化作冰冷的逻辑链条,论证着“观测”本身亦是加速熵增的过程,所谓的“理解”与“重构”不过是秩序生命面对终极混沌时,可悲的自欺欺人。他体内融合的混沌能量甚至开始出现不稳的迹象,似乎要被那更本源、更庞大的混沌同化。
“不……不是这样……”艾拉捂住耳朵,身体微微颤抖,自然能量的光辉在她身上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都是……幻觉!坚守本心!”伊万怒吼出声,额头上青筋暴起,靠着钢铁般的意志强行稳定住几乎要崩溃的精神防线。
莱利双眼赤红,死死盯着前方桥的尽头,用对生存最原始的渴望对抗着低语描绘的绝望图景。
萨菲拉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的预言能力在此刻成了双刃剑,让她更清晰地“看”到那些毁灭的可能性,但她依旧在无数绝望的支流中,寻找着那唯一一丝微弱的、不同的轨迹。
吴枫承受的压力最大,他的意识几乎要被那庞大的信息流和逻辑悖论冲垮。观测者核心过载运转,银白的数据流甚至开始在他体表实体化、闪烁、崩裂。就在他感觉即将迷失于这熵之低语时,他猛地回想起“初始之厅”中那段信息的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