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是山……在和你……说话……别……怕……去听……”
这话语如同呓语,莱利听得懵懂,连独狼也皱起了眉。
但奇异的是,陷入内部崩溃边缘的吴枫,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痛……是山在说话?
他将注意力从与冰冷意念的对抗中,部分转移到了背部的剧痛上。那不仅仅是神经信号的传递,在那冰冷的解析视角下,疼痛也被定义为“负面刺激信号,提示组织损伤,触发规避行为”。
可如果,像这老人说的,这痛楚,是这片土地、这座山脉对他这个闯入其禁忌核心、带回“不祥”之人的一种警告、一种交流呢?
这想法无比荒诞,却在此刻,成了一道意想不到的裂隙。
他没有抗拒疼痛,反而更深入地去**感受**它,不是作为需要消除的信号,而是作为一种独特的、属于他此刻存在的**体验**。这体验无法被完全数据化,因为它与这片高原、与他的肉身、与这趟旅程紧密相连。
同时,他也放任那冰冷的意念去“解析”老者的吟唱、莱利的絮叨、甚至火塘的气味。他不再试图阻止这种解析,而是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些属于“人性”的复杂、低效、充满“冗余”的信息,如何让那追求纯粹和效率的冰冷意念陷入某种……“逻辑拥堵”。
太多的无规律变量,太多的无法被简单归类的情感映射,太多的基于肉身的、局限性的体验。
冰冷的烙印运转似乎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滞涩。它或许能解析一首交响乐的物理波形,却无法理解为何这波形能让人落泪;它能分析草药的化学成分,却无法量化那老妇人递过药膏时,眼神中蕴含的、跨越语言的无言慈悲。
**效率**,在面对人性的混沌与复杂时,似乎并非总是最优解。
吴枫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呼吸也略微平复。他找到了一种新的、更加危险的平衡——不再是与体内的异物的正面战争,而是引导它去面对一个它无法完全理解、无法彻底“优化”的、属于人类世界的,混沌的真实。
他依旧能感觉到那冰冷烙印的存在,如同意识背景里的低噪,但它那侵蚀性的同化力量,似乎被暂时地、有限地“迷惑”住了。
天光,终于透过毡房的缝隙,渗了进来,驱散了部分黑暗。
独狼看着吴枫脸上神色细微的变化,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最危险的爆发期,可能暂时过去了。但这也意味着,吴枫体内埋藏了一个更加不可预测的、与未知共存的不稳定因素。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天亮了。我们该走了。”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必须找到更安全的地方,或者……答案。”
莱利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微亮的天色,又看向似乎稳定下来的吴枫,心中稍安,但更多的忧虑涌了上来。接下来,他们该去哪里?
吴枫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子里不再是之前的混乱或脆弱,也没有恢复清澈,而是沉淀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一丝非人冷静的疲惫。他看向独狼,轻轻点了点头。
“走吧。”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奇异的平稳,“我知道……该去哪里找‘冰封’。”
他的话语,让独狼和莱利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