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瞒了关于dGSE警告和那个微型电子元件的部分,只客观、简洁地描述了战斗过程:敌人的异常装备、精准的炮火、训练有素的战术动作,以及他们如何艰难突围。他的叙述冷静得可怕,仿佛在讲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你确定对方是正规军?有没有可能只是装备较好的雇佣兵?”情报官追问。
“他们的协同作战能力和火力呼叫效率,远超雇佣兵水准。”吴枫回答。
“你在战斗中表现出极高的单兵素养,尤其是近身格斗和战术指挥,”心理辅导员试图切入另一个角度,“这似乎超出了常规训练范围?”
“外籍军团的训练很有效。”吴枫滴水不漏。
问询持续了一个小时,最终在毫无突破的情况下结束。情报官和心理辅导员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这个东方士兵,像一块坚冰,无法穿透。
当吴枫走出问询室时,夕阳已将基地染成一片血色。他看到伊万和卡德尔也刚刚从隔壁房间出来,三人目光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沉重与疑虑。
他们被暂时解除了战斗任务,安排在营房休息。所谓的营房,也只是简陋的板房。伊万一头栽倒在行军床上,几乎瞬间就发出了鼾声,体力透支到了极限。卡德尔则坐在床边,仔细地擦拭着他的步枪,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吴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逐渐被暮色笼罩的基地。哨塔上的探照灯已经亮起,光柱在荒漠中无力地扫视着。远处,传来车辆检修的敲打声和士兵低沉的交谈声,一切似乎恢复了常态。
但一种无形的隔阂已经产生。其他士兵看他们的眼神,带着同情,也带着一丝疏远,仿佛他们是不祥的载体。基地高层则用沉默和程序,试图将这次事件迅速掩盖、消化。
A组十余名战友的血,难道就要这样无声无息地渗入马里的沙土,被官方定义为一次“情报失误导致的遭遇战”?
吴枫握紧了窗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想起拉尔森中尉冷静的蓝色眼睛,想起A组那些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记住名字的同伴,他们在第一轮炮火中就化为了灰烬。
背叛的火焰在他胸腔中无声地燃烧。他原本只想在此藏匿,用炮火麻痹自己,但现实却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可以轻易地将他们这些“外籍兵”当作弃子。
他不能就这样沉默。独狼需要将情报带回去,而他自己,也需要查明真相。不仅是为了死去的战友,也是为了身边这些刚刚一起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值得托付后背的兄弟——伊万、卡德尔,甚至那个还有些稚嫩的迈克。
夜色渐深,荒漠的寒气开始弥漫。吴枫离开窗边,躺回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但他并没有睡,大脑如同高速运行的处理器,复盘着山谷中的每一个细节,分析着少校的反应,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伤疤已经刻下,沉默只会让它溃烂。在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上,幸存的幽灵们,必须用自己的方式,去撕开那层掩盖真相的帷幕。而吴枫知道,他体内那头被封印的野兽,已经嗅到了猎物的气息,正在悄然苏醒。他需要力量,需要情报,需要……盟友。
漫长的黑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