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断层之后,并非预想中的坦途,而是一片更加光怪陆离的区域。
空间在这里失去了稳定的形态,时而压缩成一条仅容一线通过的扭曲小径,时而又膨胀成一片无边无际、由凝固的思维碎片构成的荒漠。
时间流速也紊乱不堪,时而如凝固的琥珀,时而如奔涌的狂潮。
这便是靠近“静滞之间”的领域,观星塔覆灭时残留的疯狂与破碎逻辑,已彻底污染了此地的底层规则。
林恩拖着残破之躯,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艰难前行。织网屏障上布满裂痕,勉强维系着,每一次规则闪烁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寂灭琉璃化的右半身,那深邃的黑暗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仿佛在主动汲取周遭的混乱与终结之意;
秩序玉化的左臂则冰冷刺骨,以绝对的理性对抗着环境的无序,其上符文明灭的速度,已快到肉眼难以捕捉。
他左肩的悖论烙印灼热无比,像一颗嵌入血肉的灾祸之星,不断释放出扭曲现实的波动,既是保护,也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侵蚀。
“噗!”
他又一次喷出带着内脏碎片的暗色血液,血液落在扭曲的地面上,并未渗透,反而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散发出微弱却令人不安的悖论涟漪,将一小片区域的规则短暂地搅成一团乱麻。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悖论容器雏形。
那道被绯夜力量劈出的细微裂纹边缘,正隐隐散发着不祥的苍白气息,那是凋零法则的残留,不断与内部的悖论碎片冲突、纠缠,延缓着容器的自我修复,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异变。
必须尽快抵达静滞之间,找到修复并完善容器的方法。
他异色的双瞳中,人性的部分因剧痛和焦急而闪烁,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环境的疯狂并未让他恐惧,反而让他体内那三种冲突的法则更加活跃。
他开始不再仅仅依靠织网屏障硬抗,而是尝试以自身为媒介,引导、扭曲乃至“吞噬”周遭狂暴的规则乱流。
他伸出玉化的左手,五指张开,前方一片席卷而来的、由无数破碎尖叫构成的音爆洪流,在触及他手掌的瞬间,竟被强行拆解、分流,一部分被寂灭琉璃化的右身无声吞噬,一部分被秩序玉化的左臂引导、偏转,还有极少一部分,被他肩头的悖论烙印碾碎、重组,化为一丝精纯却充满亵渎意味的能量,补充着自身的消耗。
这个过程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他的身体仿佛要在这三种力量的拉扯下彻底崩解。
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冰冷,甚至……带着一丝沉浸其中的、扭曲的愉悦。
他在适应,他在学习,他在朝着更非人的深渊滑落。
终于,在不知经历了多久的跋涉后,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悬浮于无尽虚无中的巨大废墟。
无数断裂的、由某种未知白色石材构成的廊柱与穹顶残骸,以一种违反重力的方式漂浮着,构成了一个庞大而残缺的建筑群。
建筑风格古老而恢弘,每一块砖石上都铭刻着早已失传的星图与符文,但此刻,这些符文大多已经黯淡、扭曲,甚至流淌着如同污血般的黑色粘稠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