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之梭如同一条滑入浑水的鱼儿,悄无声息地潜入密集的小行星残骸带。
这里漂浮着破碎的金属壳体、断裂的晶体管道、以及各种难以辨认用途的机械残肢,它们相互碰撞,发出细碎而空洞的声响,如同巨兽死去后骨骼在风中摩擦。
那股夹杂着观星塔规则气息的求救信号,在这片死亡的噪音中,显得愈发清晰而绝望。
林恩循着那微弱的波动,在迷宫般的残骸中穿行,琉璃骨手微微低垂,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探查。
终于,他在一块相对巨大的、如同山峦般漂浮的星舰引擎残骸背面,找到了信号的源头。
那并非预想中的幸存者基地或完整设施,而是一个……巨大的、破损的“茧”。
由无数细密的、闪烁着黯淡银光的金属丝线缠绕而成,直径约十米,固定在一块相对平坦的残骸上。
茧的表面多处破损,露出内部复杂精密、但此刻火花四溅、不断短路的机械结构。
那些银色的丝线并非静止,而是在无规律地、抽搐般地蠕动,仿佛垂死神经的末梢。
求救的精神波动,正是从这个破损的“茧”中散发出来的。同时,那股熟悉的、属于观星塔的秩序规则气息,也源自于此,只是此刻被一种混乱的痛苦所笼罩。
林恩悬浮在茧前,星尘之梭悄然消散。
他异色的双瞳审视着这个奇特的造物。
这不是自然产物,也不是混沌的扭曲,而是某种……高度发达的、偏向生物机械风格的科技造物。
“识别……未知个体……规则扰动……与‘塔’的……残响……相似……”
一个断断续续的、带着强烈杂音的机械合成音,直接传入林恩的意识,源头正是那个破损的茧。
它的感知很敏锐,察觉到了林恩身上残留的观星塔气息。
“你是什么、为何发出求救?”
林恩以意念回应,语气平静,不带感情。
“吾乃……‘织网者-7型’……观测单元……隶属……‘万识之网’……” 机械音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遭遇……‘清道夫’集群……攻击……核心逻辑……受损……存在……即将……格式化……”
“万识之网”?林恩从未听过这个组织。
但“观测单元”和“清道夫”这两个词,让他立刻联想到了“观测者”系统。
“攻击者是谁?”
林恩追问。
“秩序之敌……混沌之爪……‘观测者’的……猎犬……”
织网者的声音充满了程序化的憎恨与恐惧,“它们……净化……一切……偏离‘主序列’的……变量……”
果然,林恩心中了然。
这个“织网者”和观星塔一样,都是“观测者”系统清理的目标。
它们所谓的“偏离主序列”,很可能就是指拥有了“观测者”无法完全掌控的、独立的认知或规则体系。
“你的核心逻辑,与‘观星塔’有关?”
林恩点明了关键。
“……数据……交换……”
织网者的回应变得急切,“吾……核心数据库……蕴含……‘塔’的……部分……‘逻辑封存’技术……及……周边星域……‘禁忌知识’藏匿点……坐标……”
“救赎……吾……数据……共享……”
逻辑封存技术!
这正是林恩从多面体上感知到、并急需深入了解的,用于稳定夜莺核心悖论的关键!
这个织网者,是一个移动的、蕴含宝贵知识的数据库!
而且它似乎对“观测者”系统及其爪牙有着深入的了解。
救,还是不救?
救,意味着可能立刻暴露位置,引来“清道夫”集群,甚至更高级别的“观测者”单位,风险巨大。
不救,他将失去一个可能大幅推进修复夜莺进程,并获取宝贵情报的机会。
林恩的视线扫过织网者那不断爆出电火花的破损处,右眼的黑暗微微流转,瞬间“聆听”了其内部结构的低语。
损伤极其严重,核心逻辑链正在崩溃,常规修复几乎不可能。
但他或许……有另一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