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舱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船体高速破浪产生的稳定嗡鸣，以及林恩逐渐平复的粗重呼吸声。
老瘸腿看着林恩苍白的脸色和失神的目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敢多问，只是默默地递过来一杯味道刺鼻、但能快速补充体力的草药合剂。
卡洛斯则一直用那只机械义眼审视着林恩，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门框。
刚才那股突兀出现又消失的奇异灵能波动，以及林恩剧烈的反应，都让他心中的好奇和警惕达到了顶点。
这小子身上的水，比他想象得还要深得多。
林恩接过杯子，将苦涩的液体一饮而尽。
一股灼热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冰冷和虚脱感，也让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勒菲弗尔布局的真相带来的冲击依然巨大，但他强行将这些情绪压入心底。
现在不是沉溺于震惊和感伤的时候，他还活着，巴顿还活着，他们暂时脱离了险境，这就够了。
至于那份沉重的期望和背后的阴谋，他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化和应对。
当前的首要问题，是处理与卡洛斯的赌约，并确定接下来的航向。
他抬起头，目光恢复了冷静，看向卡洛斯：“我们现在在哪？要去哪里？”
卡洛斯的机械义眼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林恩能这么快恢复镇定。
他咧了咧嘴，走到舱壁旁，按下一个按钮，一幅略显模糊的电子海图被投射到空气中。
“我们现在大概在这个位置。”
他指着海图上一片标注着“未知风险”的广阔蓝色区域，“已经远离了碎齿城和缄默堡的常规巡逻区。
但那帮疯狗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他们的高速追击舰应该还在后面搜索，所以不能停。”
他的手指在海图上划出一条曲折的虚线：“老子的计划是绕过几个传统的贸易航线，避开那些容易被预判的点，往西南方向去。”
他的手指最终点在了海图边缘，一个被标记着巨大漩涡和风暴符号的区域附近，那里有一个微小的岛屿标志，旁边用古老的文字标注着——“基尔·哈拉”（Kil’hara）。
“基尔·哈拉，‘寂静之石’。”
卡洛斯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莫名的狂热和敬畏，“一个被大部分海图和官方记录遗忘的古老岛屿，传说那里是某个早已消亡的海洋文明的圣地遗址，也是‘海语者’最后消失的地方。”
“海语者？”林恩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
“一种极其罕见的、据说能与海洋本身、乃至海中之灵沟通的古老非凡者途径，早就断代了。”
老瘸腿插嘴道，脸上露出些许向往和恐惧，“传说他们掌握着控制天气、驱使海兽、甚至解读海底奥秘的力量。但最后一个海语者也在几百年前消失了。”
卡洛斯点了点头，机械义眼的光芒聚焦在那个岛屿标志上：“老子的赌约，就和那里有关。”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恩：“老子的父亲，也是个赌徒兼探险家，他一生都在寻找基尔·哈拉，寻找海语者留下的‘潮汐圣殿’和传说中的‘海之心’。
他坚信那里藏着能让人掌控海洋的伟大力量。
但他最后一次出海就再也没回来，只传回一段残缺的、充满干扰的讯息，提到了‘圣殿’、‘守护’和‘错误的歌声’。”
卡洛斯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念：“老子要你做的，就是跟老子一起去基尔·哈拉，找到潮汐圣殿，弄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找到老子父亲失踪的线索，如果可能……拿到‘海之心’！”
林恩皱紧了眉头。
寻找一个传说中的岛屿和圣殿？
这听起来比搜集魔药材料还要虚无缥缈和危险。“你为什么认为我能帮到你？就因为我‘特别’？”
“没错！”卡洛斯肯定道，“基尔·哈拉附近的海域极其诡异，充满了混乱的能量场、异常的气候和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普通的导航和设备在那里基本失灵，很多时候要靠直觉和……运气。
老子这些年尝试过三次，最近的一次就差一点就能看到岛了，但还是被该死的漩涡和幻象逼了回来。”
他指向林恩：“但你不一样！你小子身上那种‘古老权限’的气息，还有你那种能干扰‘铁幕’的古怪能力，说不定就能对抗或者适应基尔·哈拉的能量场！而且……”
他顿了顿，机械义眼微微眯起，“老子有种直觉，你要去的方向，和基尔·哈拉大致吻合，对吧？”
林恩心中一动。他确实需要前往“信标”指引的、“第一律令”所在的模糊方向。
他下意识地感知了一下徽章传来的方位感——大致西南偏西，与卡洛斯所说的基尔·哈拉方向确实存在一定的重合度，虽然并非完全一致，但至少不是背道而驰。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勒菲弗尔或者“信标”本身无形中的引导？
见林恩沉默，卡洛斯加重了语气：“小子，老子救了你的命，还帮你甩开了缄默堡的疯狗，这赌约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不然老子现在就把你们扔回海里喂鱼！别忘了，你那大块头朋友还需要老子的船医续命呢！”他指了指隔壁舱室。
老瘸腿配合地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林恩看着卡洛斯那双充满了疯狂、执念和不容拒绝的眼睛，又感受了一下自身依旧虚弱的状态和巴顿的伤势，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
更何况，前往基尔·哈拉，似乎也符合他自身的目标。
“好。”林恩最终点了点头，“我跟你去基尔·哈拉。但找到圣殿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提供一艘快船和足够的补给，让我们离开。”
“成交！”卡洛斯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放心，老子‘海蛇’卡洛斯虽然名声不好，但说话算话！只要找到老子想要的东西，绝对亏待不了你们！”
赌约达成。
“迅捷暗影”号调整了航向，向着西南方向，那片标记着未知与危险的海域驶去。
接下来的几天，航程相对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