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觉得这字如何?县令大人兴致勃勃地追问,全然没注意到夫人异样的神色。
这字?县令夫人看着夫君殷切的眼神,尽量委婉道,还算...周正。实则不见风骨,但总归能看出是认真写的,对于一个孩子,已经算可以了。
夫人可知,她习字尚不足两月...县令大人抚须而笑,眼中闪着发现璞玉的欣喜。
那可真是...有些天赋。这次县令夫人语气真诚了些,但转念想到那些批注,又忍不住试探,夫君很欣赏她?
哈哈哈,我跟她打了个赌。县令大人开怀大笑,以三月为期,若她能写出一篇让我满意的字,就收她为徒。
什么——县令夫人手中团扇地掉在地上,夫君怎可如此轻率?琢玉先生名满江南,多少世家子弟求着拜师,怎么反倒要收个乡下丫头为徒?
县令大人拾起团扇,轻轻放回她手中,怎么是轻率呢?天资聪颖、见解独到、胆识过人,这样的璞玉,能收为弟子,是为夫赚了才对。
可她是女子啊...县令夫人声音渐低。
夫人可还记得那年灯会,县令大人忽然话锋一转,目光柔和,你提着裙摆跑到我面前,说你不愿困在闺阁,想要经商。为夫当时没有回应,不是觉得你离经叛道,而是被你眼中的光彩晃得失了神。他轻抚夫人手背,说来,这些年,夫人除了在落水城开了天香楼,竟未涉足其他商业,是不喜欢了?
县令大人没说完的是,在那日之前,他的恩师已将此她从候选名单中剔除。作为清流一派的得意门生,娶勋贵家的女儿实在不妥。可就是那夜灯会上,少女提着琉璃灯追上来,眼中跳动的火焰比满城灯火还要明亮。
县令夫人此刻已经怔住了神。她早已将林家丫头的事抛到九霄云外,满心满眼都是那年上元灯会的场景——那是她这辈子最大胆的举动,听姨娘说,父亲想将她嫁给穆大人的徒弟,今科状元李思。
她悄悄甩开随行的丫鬟嬷嬷,拦住正在看灯会的李思,直截了当地问:若成婚后,能否允我继续经营胭脂铺子?
她记得自己当时心跳如鼓,却还是强撑着直视对方的眼睛。
那夜李思确实没有立即作答,姨娘后来也苦口婆心地劝她:嫁人后就要相夫教子,哪能再抛头露面?她最终妥协了。
可今日...今日夫君竟主动提起这事,言下之意分明是不反对女子有所作为。她一时心潮澎湃,眼眶发热,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林家丫头拜师的事。
夫君...她声音微颤,手中的帕子已被绞得不成样子,你当真...当真不介意...
县令大人轻轻握住她发颤的手,温声道:那年灯会上没来得及回答你。现在补上——为夫不仅不介意,还盼着夫人重拾当年的抱负。
三月后...她忽然开口,声音坚定,若那丫头真能写出让夫君满意的字,妾身亲自为她准备拜师礼。拜师宴......摆在天香楼如何?”
县令大人闻言一怔,随即会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