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与挫折,本就是成长最好的催化剂。
御兽山长老在天枢宗内被强势镇杀的消息,迅速在灵寰界各大势力间传开,引发了不小的震动。
天枢宗展现出的强硬姿态与那神秘莫测的出手,让许多暗中觊觎龙骨的目光不得不暂时收敛,重新评估风险。
然而,暗流并未平息,反而变得更加汹涌诡谲。
静心苑内,似乎一切如常。谢清泽修炼得更加刻苦,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隐龙诀》的隐匿,开始主动向若离请教更深奥的攻伐之术与保命神通。
他沉默依旧,但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深处,燃烧的火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若离并未藏私,根据他的体质与心性,挑选了几门凌厉诡谲、擅于以弱胜强的剑诀与遁法传授于他。
她知道,温室的庇护终究有限,这头初露爪牙的幼龙,需要的是磨砺与血火的洗礼。
这日深夜,谢清泽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静心苑后山一处废弃的、布满禁制残痕的演武密室。
密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几颗残存的月光石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他褪去上衣,露出精瘦却线条分明的上身,上面除了旧伤,还多了一些新的、显然是自行修炼某种霸道功法留下的暗红色淤痕。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开始运转一门若离不久前传授给他的、名为《血煞戮灵诀》的秘术。
此法并非正道,修炼过程极其痛苦,需引动自身气血乃至部分魂力,模拟杀戮煞气,锤炼意志与爆发力,一个不慎便可能损伤根基,甚至走火入魔。
但他别无选择。
常规的修炼太慢了!他等不了那么久!御兽山的袭击如同警钟,时刻提醒着他自身的弱小与处境的危险。他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足够快!
剧烈的痛楚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经脉如同被撕裂,神魂仿佛被灼烧。他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湿了墨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只是死死攥着拳头,凭借着那股不甘与执念,强行引导着狂暴的能量在体内运转。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意识都开始模糊,他才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身体晃了晃,勉强扶住冰冷的墙壁才没有倒下。
密室内弥漫开淡淡的血腥气。
他喘息着,感受着体内虽然受损、却明显凝实凌厉了几分的灵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近乎残酷的满意笑容。
值得。
只要能变强,这点痛苦,算什么?
就在这时,密室门口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谢清泽猛地一惊,霍然转头,只见若离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浅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以及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
“师……师尊!”他慌忙想要站直身体,掩饰自己的狼狈,却因为脱力而再次踉跄了一下。
若离缓步走近,目光扫过他上身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痕与淤青,最后落在他因强行修炼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血煞戮灵诀》,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根基若损,大道断绝。”
谢清泽低下头,紧咬着下唇:“弟子……弟子只是想尽快……”
“急于求成,乃取死之道。”若离打断他,指尖萦绕起温和的蓝色光晕,轻轻点在他的背心。
一股精纯而磅礴的生机之力涌入体内,迅速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抚平那躁动的血煞之气。
暖流所过之处,剧痛顿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
谢清泽身体一僵,感受着背后那微凉的指尖与温暖的灵力,鼻子莫名一酸。
他贪恋这份温暖,却又为自己的急功近利感到羞愧。
“弟子知错。”他低声道,声音闷闷的。
若离收回手,看着他:“力量,并非只有一种获取方式。你的龙骨,也并非只是灾祸。”
谢清泽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疑与不解。龙骨……不是灾祸?
“上古龙族,掌天地权柄,行云布雨,泽被苍生。其力至阳至刚,亦蕴含无限生机。”若离的声音如同古老的箴言,回荡在昏暗的密室中,“你只知其引来的贪婪,可知其本身蕴含的造化?”
她抬手,虚空一划,一道由神力模拟的、简化了无数倍的龙族本源道纹在空中显现,散发出威严、古老而又充满生命力的气息。
“试着去感受它,理解它,引导它,而非一味地压制、畏惧。”若离指引道,“将它视为你的一部分,而非外来的诅咒。”
谢清泽怔怔地看着那道玄奥的道纹,感受着其中与他体内龙骨隐隐共鸣的磅礴气息,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直以来,他都视这龙骨为原罪,是它害死了父母,是它让自己颠沛流离,受尽苦难。
他拼命地想隐藏它,摆脱它带来的厄运。
可师尊却说……它是造化?是可以被理解、被引导的力量?
一股全新的、从未有过的念头,如同种子般,在他心中悄然萌芽。
若离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明悟与挣扎,知道点拨已然到位。
剩下的,需要他自己去领悟,去抉择。
是继续在痛苦与仇恨中,以自残的方式攫取力量?还是尝试去接纳、去掌控这份与生俱来的天赋,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她转身,离开了密室,将思考的空间留给了少年。
密室内重归寂静,只有那悬浮的龙族道纹散发着微光,映照着谢清泽变幻不定的脸庞。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那道纹,却又在中途停住。
良久,他缓缓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选择……相信师尊。
他开始尝试着,不再以《隐龙诀》强行镇压,而是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神识,如同触摸烫手山芋般,探向脊柱深处那枚沉寂的龙骨。
这一次,是带着一丝好奇,一丝……试探性的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