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来自岩壁上一些自发光的苔藓，映出一条沿着地下河蜿蜒的、相对开阔些的通道。河水漆黑，散发着阴寒的气息，水流声掩盖了她们的部分脚步声。
“暂时安全了。”绯夜松开若离的手腕，靠在潮湿的岩壁上，微微喘息。连续的高速奔逃和警戒，对她也是不小的负担。
她取出水囊，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很自然地递给若离。
若离接过，小口喝了一点。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干渴。
“那些魔傀和嗅魂兽，是萧翊辰派来的？”若离将水囊递回去，问道。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河道里显得有些空灵。
“除了他，还有谁这么大手笔？”绯夜接过水囊，随手挂回腰间，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冷嘲的弧度，“看来他是真急了。连遗弃回廊这种地方都敢派人深入，也不怕折损太大。”
她顿了顿，看向若离，琥珀色的眼眸在发光苔藓的映照下，闪烁着精明算计的光芒，“不过，这也说明，他还没确定你的具体位置，只是在撒网。我们还有周旋的余地。”
她伸手，指尖在空中虚点，一缕绯红色的魔元如同有生命的丝线，在她指尖缠绕、变幻，勾勒出附近大致的通道结构。
“我们现在在这里。”她指着一个点，“沿着这条暗河往下游走，大概半日路程，有一处废弃的渡口，那里曾经是通往外界的一条秘密路径，虽然现在大概率也被封了，但环境复杂，更容易藏身。”
她的分析条理清晰，对局势的判断精准老辣，与平日里那副只知享乐和看戏的模样判若两人。
若离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绯夜那不断变幻的魔元地图上。
她能感觉到，绯夜此刻展现出的，才是她真正的一面——一个在魔域权力漩涡中成长起来，拥有足够实力、心智和资源的强者。
“为什么帮我到这一步？”若离抬起眼眸，直视着绯夜。仅仅是因为“有趣”和那个空泛的“三个条件”吗？
绯夜与她对视，脸上的玩世不恭收敛了些许。
她伸手，用指尖轻轻挑起若离一缕垂落的雪发，动作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随意，却又奇异地不含亵渎之意。
“因为你值得这个价码，小美人。”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能蛊惑人心的磁性，“我看重的，可不只是让萧翊辰吃瘪这点乐趣。你的潜力，你的特别……值得我投资。”
她的指尖松开那缕发丝，轻轻拂过若离肩头已经止血结痂的伤口边缘，“更何况，现在你我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我可不想被萧翊辰查到，是我在他眼皮子底下藏了你这么久。”
她的理由现实而冷酷，却又坦荡得让人无法反驳。魔域的行事准则，本就如此。
若离没有再问。
她移开目光，望向漆黑的地下河面，鎏金色的眼眸里映着点点苔藓的微光，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倦意再次袭来，她微微打了个哈欠，眼尾泛起一丝生理性的湿润，让她那张过分清冷的脸，难得地显出一丝符合外表的、慵懒的脆弱感。
绯夜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柔和，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她站直身体，恢复了那种掌控全局的姿态。
“休息得差不多了就走吧。这里不宜久留，暗河里有时候会爬出些麻烦的东西。”
她朝若离伸出手，这次不是拉手腕，而是摊开的掌心，带着一种平等的邀请意味，“前面的路，我需要你保持足够的警惕。跟紧我，别掉队。”
若离看了看她摊开的手，又抬眼看了看她那双在昏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琥珀色眼眸。
片刻后，她将自己微凉的手，轻轻放在了绯夜的掌心。
“嗯。”她极轻地应了一声。
绯夜握住她的手，力道温暖而坚定。
她转身，率先沿着地下河岸，向着下游那片未知的黑暗走去步伐稳健，背影依旧挺拔利落，仿佛无论前方有何种危险，她都能带着身边的人，闯出一条生路。
若离跟在她身后，雪色的长发在黑暗中划过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