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这一切,他屏退左右,独自一人登上凌云殿后的孤峰。
山风猎猎,吹动他月白的道袍。他望着北方那片被云雾笼罩、仿佛永恒冰封的天空,许久,许久。
然后,他缓缓地从袖中,取出了那枚触手冰凉、内蕴一缕极致寒意的玉符。
凝视着玉符中那缕仿佛能冻结神魂的清辉,他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黑煞蚀渊绝境中,那抹降临的冰冷身影,以及她指尖弹出、治愈他所有伤痕的清辉。
那样遥远,那样冰冷,那样……触不可及。
他的指尖微微收紧,玉符的寒意沁入皮肤,带来清晰的刺痛。
最终,他只是极轻地、近乎叹息般地,用指尖摩挲了一下那冰冷的玉符表面,如同进行一次无声的告别。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符收回袖中最深处,妥善藏好。
转身下山时,他的背影依旧挺拔温润,只是那份温润之下,某种曾经微弱闪烁的火苗,似乎彻底沉寂了下去,化为了更加沉稳、却也更加寂寥的山峦。
他选择了将那份不该有的妄念,彻底封存于心底最深的寒冰之下,继续走他脚下的人间正道。
…… 冰都,流霜殿。
容澈并不知道遥远人界发生的这一切。
他刚刚又一次从法则反噬中调息过来,脸色还有些苍白,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
他似乎摸到了一点太阴之力中关于“寂灭”与“生机”转换的微妙门槛!虽然只是最粗浅的理解,却让他兴奋不已!
他迫不及待地拿出玉简,想要将这一刻的感悟记录下来。
就在他沉浸于推演之时,殿外传来侍卫恭敬的声音:“容公子,二公主殿下来访。”
容澈一愣,芷清?她伤好了?
他连忙收敛心神,整理了一下衣袍:“快请。”
殿门打开,芷清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她伤势已然痊愈,又恢复了往日活泼灵动的模样,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流霜殿,最后落在容澈身上。
“容澈哥哥!你真的住在这里呀!”她笑嘻嘻地凑过来,“我听说你前几天在姐姐殿外种的花被她毁掉了?还差点受伤?”
容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摸了摸鼻子:“呃……是我自己学艺不精,弄了些不上台面的东西,惹殿下不快了。”
芷清眨眨眼,凑得更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容澈哥哥,你别灰心!我姐姐她就是那样的,对谁都冷冰冰的,不是针对你!”
她一副“我懂你”的样子,拍了拍容澈的肩膀:“你喜欢我姐姐,对不对?我都看出来啦!整个花界都知道啦!”
容澈耳根微微发红,干咳了一声,没有否认。
芷清见状,更加来劲,一副要给他支招的模样:“容澈哥哥,我告诉你哦,你光在外面种花练枪是不行的!姐姐她根本不会在意的!你得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容澈疑惑地看着她,“殿下她……有什么喜好吗?”他实在无法想象那尊冰雕会有除了修炼之外的“喜好”。
“当然有!”芷清挺起小胸脯,一脸得意,“姐姐她最喜欢安静!最讨厌吵闹和麻烦!还有,她虽然不说,但对我们花界的灵植还是很看重的,特别是那些罕见的、蕴含纯净太阴之力的上古品种!不过那些都快绝迹了……”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容澈却只听进去了一句——殿下喜欢安静,讨厌麻烦。
他想起自己之前的种种行为,练枪、种花、弹琴、甚至弄出阵法爆炸……岂不是每一样都在雷区上疯狂蹦跶?
容澈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精彩。
芷清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还在自顾自地说:“……所以容澈哥哥,你要想讨姐姐欢心,就得安静一点,厉害一点,能帮她解决麻烦才行!比如……嗯……比如你要是能找到‘月华琉璃蕊’或者‘九幽还魂草’那种早就绝迹的上古灵植,姐姐说不定会多看你一眼哦!”
她只是随口举例,说完又觉得自己说了等于没说,那些东西早就没了踪影,怎么可能找到。
然而容澈的眼睛却猛地亮了起来!
月华琉璃蕊?九幽还魂草?
容家底蕴深厚,秘藏无数,关于各种上古灵植的记载甚至残图,他似乎在家族的某本极其古老的典籍中见到过相关的只言片语!
虽然希望渺茫得像大海捞针,但这似乎……是一条全新的、更符合她“喜好”的路?
一条更安静、更不会打扰她、甚至可能真正“有用”的路?
“谢谢你!二公主殿下!”容澈猛地站起身,脸上重新焕发出那种充满斗志的光彩,之前的沮丧颓唐一扫而空!
芷清被他吓了一跳:“啊?谢我什么?”
“谢谢你指点迷津!”容澈兴奋地搓着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芷清,“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吵到她。
他会用最安静的方式,去为她寻找那些失落的美好。
芷清看着他突然焕发出的热情,茫然地眨了眨眼,完全不明白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具有建设性的话。
而容澈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盘算,该如何动用容家的力量,甚至亲自去那些传说中的险地秘境,寻找那渺茫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