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身上覆盖的苔藓和淤泥簌簌落下,僵硬的身体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竟然活了过来,挥舞着手中石质的三叉戟,带着一股蛮横的死寂之力,朝着闯入者发起了攻击!
这是水府残留的守护傀儡,因邪气侵蚀而发生了变异,失去了辨别敌我的能力,只剩下杀戮本能。
已睢冷哼一声,不等若离出手,身影一晃,便化作一道黑线迎了上去。
只见黑芒一闪!
“砰!砰!”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两尊刚刚苏醒、实力堪比元婴初期的变异石像傀儡,动作瞬间僵住,随即从头部开始,寸寸龟裂,轰然崩塌,化为两堆毫无灵性的碎石块。
已睢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若离身后,仿佛从未动过,只是甩了甩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若离看都未看那堆碎石,继续前行。
穿过偏殿入口,里面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庭院。
庭院中央有一个早已干涸的喷水池,池底铺满了彩色的灵贝碎壳。庭院四周是一些小型的房间,大多已经坍塌。
若离的目光落在了庭院角落,一具相对完整的骸骨上。
那骸骨并非人形,而是保持着一种半人半鱼的形态,骨骼呈现出玉质的淡蓝色光泽,即便经历了无尽岁月,依然散发着不俗的灵压。
它靠墙而坐,头颅低垂,胸口的肋骨大面积断裂,显然是被巨力轰击致死。在它的手骨旁,掉落着一块同样淡蓝色的玉简,虽然蒙尘,却依然完好。
若离隔空一抓,那玉简便飞入她手中。
神识探入,玉简中记录着一些断断续续的信息,似乎是这位水府守卫最后的日记。
“……邪气污染源头……来自深澜之眼……守卫一个接一个发狂……互相厮杀……府主带领精锐前往镇压……再无音讯……”
“……封印不稳……‘瀚海之心’的力量在消退……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它们来了……是那些被污染的同族……原谅我……阿珠……”
玉简的信息到此戛然而止,充满了绝望。
“深澜之眼……”若离再次捕捉到一个关键地名。
这似乎就是那邪恶源头的具体位置,或者就是下方那个漩涡的源头。
而“瀚海之心”的力量在消退,也印证了石门封印为何会变得如此脆弱。
看来,这处水府的毁灭,正是源于那“深澜之眼”的邪气爆发。
而“瀚海之心”则是镇压和净化那邪气的关键,但随着时间推移或者某种原因,它的力量衰退了。
若离收起玉简,继续向遗迹更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周围的邪气残留似乎越发明显,甚至开始主动侵蚀生灵。但对于若离和已睢来说,这种程度的侵蚀根本无法近身。
倒是已睢手中的祁不言,似乎对此地残留的邪气又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反应,身体轻微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但并未醒来。
终于,他们来到了遗迹的核心区域——一座半坍塌的宏伟主殿。
主殿的大门早已破碎,里面一片狼藉,各种华丽的装饰和器物都化为了碎片。
唯有大殿最深处,一座由整块深海寒玉雕琢而成的宝座尚且完好。
宝座上空无一人,但在宝座前方,地面却刻画着一个相对完整、复杂无比的传送阵图。
阵图的纹路中,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和一些水蓝色的能量痕迹,似乎不久前还被激活过,或者一直在被某种残余力量维持着。
阵图的中央,有一个凹槽,看形状,似乎需要嵌入某种特定的钥匙或者能量核心。
若离的目光落在那个凹槽上,她能感觉到,这个传送阵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极其遥远且空间波动异常的地方。
那里,或许就是“深澜之眼”,或许是存放“瀚海之心”的地方,又或许是……这处水府幸存者最后逃亡的方向。
而凹槽中残留的气息,与那石门的水蓝色光晕同源,但更加精纯。
看来,启动这个传送阵,需要“瀚海之心”或者类似等级的水系至宝。
就在若离观察传送阵时,被已睢提着的祁不言,突然发生了异变!
他胸口处,那枚一直贴身佩戴的、看似普通的深紫色贝壳吊坠,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光芒同样是水蓝色,却与石门和传送阵的浩然正气不同,更偏向于幽深、幻惑,并且带着一丝与祁不言同源的诅咒气息!
这光芒似乎与传送阵产生了某种共鸣!
嗡!
整个传送阵图猛地亮了起来!
那些原本黯淡的纹路瞬间被注入了能量一般,开始流转闪烁!
同时,祁不言吊坠的光芒,扭曲着,竟然隐隐地在传送阵上方投射出一幅模糊的景象——那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海底深渊,深渊之中,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被无数锁链缠绕的祭坛,祭坛上,似乎供奉着一颗不断跳动、散发出无尽水元波动的蓝色心脏!
但那心脏的光芒,却被祭坛周围浓郁得化不开的漆黑邪气所缠绕、侵蚀,显得明灭不定!
“瀚海之心!”已睢脱口而出。
那景象一闪即逝。
吊坠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咔嚓”一声,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纹。
祁不言再次喷出一小口黑血,气息变得更加萎靡,但脸上那痛苦扭曲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一丝。
传送阵也因为失去了能量支持,很快重新黯淡下去。
但刚才那一刻的共鸣和景象投射,无疑指明了方向!
这个传送阵,果然能通往“瀚海之心”所在之地!
而祁不言身上那枚奇特的吊坠,竟然能作为临时启动阵法的钥匙或者引子!
若离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祁不言能找到碧波潭,并非完全偶然。
他身上的诅咒,以及这枚吊坠,都指向了这处上古水府遗迹,指向了“瀚海之心”。
这或许是当年水府幸存者留下的后手,又或许是某种命运般的纠缠。
“殿下,现在该如何?”已睢请示道。
既然找到了线索,是直接启动传送阵过去,还是……
若离没有立刻回答。
她再次看向那传送阵,又看了看昏迷的祁不言和他胸前裂开的吊坠。
刚才的共鸣虽然短暂,但她能感觉到,传送阵另一端的那片深渊,其凶险程度远超此地。
那缠绕“瀚海之心”的邪气,磅礴惊人,甚至可能存在着堪比甚至超越下方漩涡的邪恶存在。
强行启动传送阵过去,并非上策。
而且,这传送阵显然需要足够的能量,那吊坠似乎只能激发一次。
她略作思索,做出了决定。
“先离开这里。”
这里的价值已经探查得差不多了。
核心信息已经获取:邪源在深澜之眼,解决的关键是找回并稳固瀚海之心。
而祁不言,是重要的线索和可能的“钥匙”。
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好祁不言这个麻烦,让他恢复意识,弄清楚他知道些什么,以及那吊坠的来历。
同时,也需要对“深澜之眼”和“瀚海之心”进行更深入的了解,贸然闯入未知之地,非智者所为。
已睢虽然渴望立刻为殿下扫平一切障碍,但也明白殿下的考量更为周全,低头应道:“是。”
若离最后看了一眼那残破的主殿和黯淡的传送阵,转身向外走去。
已睢提着祁不言,紧随其后。
穿过废墟,再次来到被冰封的漩涡边缘。那巨大的冰蓝阵图依然悬浮在漩涡之上,散发着森森寒意,压制着下方的躁动。
但仔细看去,冰层之下,那浓郁的黑暗似乎仍在缓慢蠕动,冲击着封印,阵图的光芒比之前似乎黯淡了一丝。
这个封印,无法长久。
若离抬手,打出一道道加固的符印融入阵图之中,暂时稳定住情况。
做完这一切,她不再停留,化作一道清辉,向着碧波潭上方而去。
已睢立刻跟上。
穿过浓稠的迷雾,周围的水声逐渐恢复正常,光线也变得明亮起来。很快,两人便冲出了碧波潭水面,重新回到了阳光之下。
潭边等候的众修士见状,立刻围了上来,但当他们看到已睢手中提着的、面容腐烂、气息奄奄的祁不言时,都吓了一跳,纷纷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之前那位风度翩翩、容颜绝世的祁公子,怎么会变成这副可怕的模样?
已睢冷眼扫过众人,强大的威压让众人不敢多问。
若离并未理会众人,对已睢吩咐道:“找个安静的地方。”
“是,殿下。”已睢会意,立刻提着祁不言,跟着若离化作流光,瞬间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潭依旧浑浊的湖水和一群面面相觑、议论纷纷的修士。
数千里外,一座清幽的山谷中,瀑布如练,灵气氤氲。
已睢简单开辟了一座洞府,设下禁制。
洞府内,祁不言被平放在一张石床上。
他依旧昏迷不醒,但体表黑气与水蓝光晕的交战似乎缓和了一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但状态依旧极差,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若离站在石床边,伸出纤纤玉指,点在了祁不言的眉心。
一丝极其精纯冰冷的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入祁不言那混乱不堪的识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