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尘世烟火(1 / 2)

时值正午,天光最盛。

炽烈的日辉如同熔化的金液,泼洒在人间,却被昭云殿那蕴含灵阵之力的雕花窗棂悄然滤过。

当光芒透入殿内时,已化作了数道明晰而柔和的光柱,斜斜地倾泻在微凉的空气中。

光柱之内,无数细微的尘埃如同被无形仙灵之气搅动的金粉,在其中浮沉翻滚,划出玄妙的轨迹。

殿外炎威正炽,蝉声嘶鸣仿佛隔了层层水幕,遥远而模糊;殿内却是一片亘古的澄澈与静谧,空气里弥漫着冷玉与千年檀木混合的幽香。

大殿极为空旷,穹顶高远,绘制的周天星轨壁画在流转的灵光掩映下,仿佛真实的天穹在缓缓运行,星子明灭,轨迹玄奥。

沉重的殿门被无声推开,又悄然合拢。

光暗交替的刹那,一道又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步入殿内。

他们身着代表昭云身份的服饰,纹饰各异,却都气息沉凝,步履轻捷如猫,不惊起半分尘埃。

这些人行至大殿中央,在距离那九级玉阶尚有十余步之遥时,便不约而同地止步,无人敢再向前。

他们整了整本已一丝不苟的衣冠,理了理本就平整的袖摆,随即,深深躬身,揖首及地,姿态恭谨到了极致,仿佛在朝拜一个无形的信仰核心。

“晚辈拜见圣女殿下。”

“晚辈贺文辙,特来问安,恭祝尊者万安清静。”

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荡开,带着细微而清晰的回音,反而更衬得这方天地阒静无声。

玉阶之上,主位之中,若离安然静坐。

她穿着一袭素净到极致的白色广袖流仙裙。

层叠的轻软纱料不知由何种灵蚕丝织就,如流云,似月光,自然垂落,蜿蜒覆在冰冷的玄玉主位之上,仿佛自身便是这庄严殿宇中最纯粹的一抹亮色。

自高窗漏下的天光,似乎格外眷顾她,悄然掠过她周身时,那素白衣料便泛起一层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光,似月华初凝,清冷皎洁,将她整个人衬得愈发不似尘寰中人,仿佛只是暂歇于此间的一缕仙魂,下一刻便会羽化而去。

她微垂着眼,浓长如墨羽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目光落在玉阶下浮动的暖雾与光尘之间,却又仿佛穿透了这一切,神游于另一重不可知的道境。

对于下方那一声声充满敬畏的礼拜与问候,她只是极淡、极轻微地颔首。

那动作轻微得近乎错觉,只是下颌那道清冷完美线条的一次细微转折,除此之外,周身再无一丝波动。

眼睫不曾抬起,玉白的面容上也无分毫情绪显露,平静如万古不化的冰湖。

仿佛那一声声足以让外界修仙势力震动的问候,只是掠过殿角的一缕微风,拂过水面的一片落叶,留不下任何痕迹。

满殿华彩,万千恭敬,皆未能落入她那双仿佛凝着亘古寒潭的眸子里。

她周身笼着那层极淡的月华光晕,淡蓝长发如瀑,却仅用一根通体无瑕的冰玉髓长簪松松绾就,再无任何多余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