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人人有饭食,个个有汤饮!”这个承诺对饿疯的人就有致命的诱惑力,毕竟他们已经多日未进粒米,要死都要做个饱死鬼。最紧要的是一碗粥甚至都可以救活一个老人和孩童。
钟鹏举望看向人群,眼神扫过一张张疲惫又惊恐的面孔,提高声调喊道:“大家莫怕!只要安分守己,听从安排,人人都有药医!我们就是你们的观世音菩萨!”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在天空中回荡。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恐惧与怀疑渐渐被一丝希望取代。
“弩机瞄准城楼!”钟鹏举的声音陡然拔高,“谁再往前冲,就是和全城病人为敌!”
两侧高坡上的弩箭齐刷刷转向南康城,重甲骑兵的铁蹄开始前移,铁壁般的阵列缓缓压下,逐渐推进,越过刚才起火的五十丈远的隔离线。
前排骑兵突然集体平刀,铁刀阵列在人潮前形成一道闪烁寒光的“铁刀丛”,刀尖距离最前的农夫喉咙只剩三步,逼得人潮像撞在墙上的水流,瞬间停滞人潮里响起成片的倒吸冷气声,纷纷再后退数十步。
有个穿破麻衣的汉子突然扔下扁担,跪在泥里哭喊:“俺信钟神医!俺婆娘快不行了!”
这一跪像块石头砸进人潮,有数千人跟着瘫坐在地,有气无力地望着坡顶的药旗和抗疫先锋队大旗。
一千重甲骑兵在营门口的通道排成两行,病重者以及老幼开始陆续通过……
暮色渐深时,营地的篝火已连成圈。
营地内各个区域火光亮如白昼,人声鼎沸,充满了人间温暖。
钟林倍站在刚搭好的分诊帐前,看着医师们把第一副担架抬上来——正是那个举锄头的汉子,他怀里的病孩脖颈肿核虽未消,却睁着眼睛看向药罐里的热气。
钟林倍伸手试了试药罐的温度,转身舀起一勺汤药,亲自喂进病孩嘴里。孩子母亲跪在一旁,泪水扑簌簌掉进泥浆里,双手合十不停地念叨着“菩萨保佑”。
随着第一例病患得到救治,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啜泣与祈祷,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息,渐渐被草药的苦涩与希望的甜香取代。
重症病人优先得到救治。
钟林倍带着孙医官使等数百个医师熟练地对重症病患开药,内外治同时施行。
进入营区的陆续有百姓主动帮忙支起药灶和饭灶,沸腾的饭锅和药锅里咕嘟冒着泡,蒸腾的热气裹着药香和饭菜香,在暮色中袅袅升腾。
炖肉的香气飘到营区之外,令人垂涎欲滴。
此刻坡下未进营区的农夫敬畏地望着连眼睛也被罩住的重甲骑兵静静地排队等候,他们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营地,内心都有了活下去的决心和希望。
有的已开始帮着在营外砍伐树木的士兵搬运木材和柴草,那个少年正用石头在营地外刻字,这次是歪歪扭扭的而又充满着希望的“活下去”三个大字……
最终上万名农夫陆陆续续被甄别进入不同的营区。
上万名农夫食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顿最美味最难忘的晚餐。
地狱与天堂就在一线之间。
百数十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穿着防护服自发站在营地外围站岗,目的是让远道而来的兵士们多歇一会。他们手执自己随身携带的各式刀具、农具警惕地望向南康城楼方向,眼神里不再是暴动时的疯狂,而是守护家人与希望的坚毅。
南康城楼上的火把灭了大半。城墙上的士兵心情复杂地望着不远处的连片营地,余怕未消,对方真乃天兵天将,居然有骇人的天雷。
肥得满面流油的刘叶成坐在营帐里,同样心情复杂地听着前方守城将士的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