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吴王杨隆演的阳谋(2 / 2)

徐齐国公面上波澜不惊。

一众臣工一致沉默。

徐温的党羽对他已经有点失望了,一而再,再而三,继江州两次讨伐勾洪叛乱失败后,如今竟然又搞出一个惊天大案。

钟鹏举在奏折里毫不客气地指名道姓,徐温父子勾结叛贼吴匡泰,命令柴再用和吴匡泰率军对其进行斩首行动和攻打钟家村,吴匡泰本是江州刺史勾洪造反的盟友,徐温身为朝中重臣,却勾结叛将进攻朝廷命官和老百姓,纵容豪门劫掠官方银行,杀死三十人,最后收买敌国死士组织袭击医馆,此等恶行,若不惩处,何以服众!

吴王四弟杨溥在奏折中提到前饶州刺史吴匡泰其人心怀僭逆,觊觎大宝,欲窃神器而登九五。乃行苛政,横征暴敛,赋税之重,十室九空。田间禾稼未熟,已遭强征;市井商贾营生,亦被盘剥。

又驱万民以充军伍,强征青壮为卒。村野之间,哭声震天,父别其子,妻离其夫,老弱病残,尽被荼毒。或有抗命者,立遭屠戮;稍有怨言,便陷囹圄。一时之间,州郡之内,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吴王见所有人都不出声,只好将目光投向了徐温:“徐国公,此事你怎么看?”

徐温却不慌不忙,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悲戚:“老臣教子无方,愿领责罚。但此事背后,恐有奸人故意构陷,妄图离间我主与臣下的关系。还请大王明察。”

他身后,一众徐温的党羽纷纷附和,朝堂之上顿时吵成一片。

太傅邹继光突然出列,他手持笏板,声音沉稳却字字千钧:“钟大人和杨溥郡王呈递的证据皆是从当事人中收集而来,人证书证物证俱全,证据确凿,岂容抵赖!”此言一出,徐温党羽的聒噪戛然而止,殿内气氛骤然凝滞。

徐温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却转瞬即逝,他转向杨隆演,语气恳切:“大王,老臣愿亲自彻查此事,定给大王和诸位大臣一个交代。”

杨隆演看着徐温,沉默良久,不置可否,最终叹了口气说道:“饶州既然已有孤四弟收复,孤就封他为饶州刺史。朕已封钟鹏举为百姓军节度使,现加领一个饶州,从此他兼领洪州、江州、饶州三州军务。”

殿内死寂如坟,一直波澜不惊的徐温僵直的脊背开始渗出冷汗。流年不顺,自从钟鹏举这个妖孽横空出世以来。

杨隆演扫视着殿内神色各异的群臣,凤目含威:“即日起,三州赋税暂归钟爱卿调度。”

当时藩镇割据,为了集中区域军事、民政权力,朝廷常会设置统领数州的“大节度使”,比如淮南节度使就常统辖多州。像徐温被任命为镇海军节度使就管辖六个州。

杨隆演若想稳定江南西部局势,整合三州资源抵御外敌或平内乱,封三州节度使能高效调配力量。

理论上杨隆演作为南吴的君主,从理论和常规权力架构来看,他拥有封自己弟弟做州刺史的权力。

杨隆演是在权臣徐温、张颢弑杀其兄杨渥后,被拥立上位的。初时,他虽称吴王,仍用前朝年号,后在徐温等百官劝进下登吴王位,建立宗庙、社稷,效仿皇帝制度设立百官,此时他在南吴的统治架构内,处于权力顶端。

从过往南吴的政治操作实例来讲,杨隆演也完全有这样的职权去任命弟弟为州刺史。

在其执政期间,杨隆演曾对众多官员进行任命和册封,如将徐温册封为齐国公,任命他为两浙都招讨使等,还对宗室成员们都封为郡公。

由此可见,在官职任命与封爵方面,吴王杨隆演有着明确的决策权,只要他愿意,将弟弟封为州刺史并非难事。

不过,以前杨隆演的权力在实际行使过程中,要受到诸多因素的掣肘,他就是透明人一个,他的吴王形同虚设。

现在徐温任命为行军副使主持朝中政事的长子徐知训战死之后,他的境况才有所好转。

当时南吴朝堂,徐温等权臣势力庞大,把控着朝政的诸多关键环节。像徐温被任命为行军司马、镇海军节度使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后来又留下大儿子徐知训为行军副使主持朝中政事,大事仍由徐温定夺。

在这样的政治格局下,杨隆演若要封弟弟做州刺史和钟鹏举兼领饶州军事,在以前必定需要考虑徐温等权臣的态度。若徐温等人心生不满或从中作梗,这一任命可能会面临重重阻碍,甚至难以施行。

但现在这次不同,面对铁证如山的江州和饶州纵容和勾结案,徐温的威望再次跌到谷底。他有了威逼徐温做出让步的筹码。

徐温浑身一震,抬头时正对上“废物”杨隆演似笑非笑的目光,江州、饶州的阴谋败露,罪证确凿,还有他自己两个儿子的性命掌握在钟鹏举手上,这道无形枷锁已把自己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