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主动追求他的,她沉迷于他。
但不知他会不会时时想起自己!
一想到这个问题,她就烦躁莫名。
六个时辰的航行她都坐立不安,内心涌起一阵阵酸涩。
进驻饶州治所鄱阳县之后,他们按照钟鹏举定好的策略按部就班展开。
接管所有县城,出榜安民,颁布实施部分“鹏举新政”,发展经济,惠及黎民百姓。
清洗吴匡泰残余死忠势力,任命自己带领的人占据关键和重要岗位,牢牢掌控局势。
开仓放粮,救助穷苦百姓。
清点库银,发放部分救助金。
收缴吴匡泰及其走狗的个人资产,用来成立发展基金,将来用于扶持农工商业的发展。
兵分四路,迅速清剿境内匪患。
全天候巡逻,震慑和打击匪盗乘机作祟。
饶州的局势日渐趋稳,吴匡泰落台的余波日渐趋于无形。
此刻在州衙内,她褪下战甲,在案几上那封未寄出的积容信笺上投下斑驳的影。
信里写满了相思,却又被她反复涂改成管治和行军布防的策略。
她自嘲地笑了笑,身为杨吴公主,带兵占领饶州的女将,又怎能将儿女情长轻易示人?
他会不会瞧不起自己?
少女的心事丰富细腻。
窗外传来令人烦躁的蝉鸣。
她踱步到案前,指尖划过地图上江州与饶州的距离,忽然想起钟鹏举曾说过的现代词汇“咫尺天涯”。
如今隔着这两百多里水面,他是否也会在某个深夜,想起那个敢爱敢恨的公主?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闭上眼睛……
忽有飞鸟掠过窗棂,振翅声惊得她睫毛轻颤,睁开眼时,琉璃镜中倒影与四日前那夜她眼底的潋滟波光重合——原来爱一个人,便是连相思都能酿成这般惊心动魄的模样。
火辣辣的红云在面上晕染开,恰似她心中翻涌的情愫,炽热而张扬。
她轻轻褪下外衣,指尖抚过琉璃镜边缘的缠枝纹,忽然想起他曾说这面镜子映不出她万分之一的美。
锁骨处和心口处的红齿印还在发烫,比及腰腿侧被他磨热的红痕,倒像是春天枝头最先绽放的桃花。
望着身上遍布的痕迹,内心羞怒不已,心里隐隐憎恨起那头猛兽……
她咬着下唇笑起来,笑声里裹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意——原来情事这般教人上瘾,像是饮了掺了蜜糖的烈酒,明知烧喉却偏要仰头饮尽。
正沉浸在情事的甜蜜与怅惘间,忽有晨风卷着几片枯叶扑进窗来,簌簌落在窗边……
她拢了拢散落的发丝,将琉璃镜轻轻抱在怀中,那冰凉的镜面贴着心口,仿佛能听见时光流逝的细响。
窗外的鸟鸣渐密,晨光一寸寸漫过床幔,她知道,这又是怀揣着思念与期盼的一日,而她早已准备好,在岁月的长河里,与这份深情相守到底。
她缓缓起身,披上那件他曾为她披过的青衫,衣袂间残留的檀香混着自己的脂粉气,氤氲成独属于他们的气息。
走到窗边,伸手轻抚曼陀罗花瓣上凝结的夜露,冰凉触感让她忍不住想起他亲吻自己时的热烈。原来这看似危险的花,也会在晨光里这般惹人怜惜,正如她这炽热的爱,亦藏着最纯粹的渴望。
她望着花瓣上摇摇欲坠的露珠,忽然想起他总说她眼底有比星辰更亮的光。
此刻晨光将露珠染成碎金,折射出万千斑斓,恰似她纷乱又炽热的心绪——原来情爱里的每一次悸动,都如同这转瞬即逝的露珠,明知易碎,却仍甘愿为刹那璀璨倾尽所有。
微风拂过,露珠终是坠落,在青石板上碎成点点银光。她垂眸轻笑,弯腰拾起一片飘落的花瓣,将它轻轻别在发间。
琉璃镜里,簪着曼陀罗的女子眉眼含情,又透着无畏的坚韧,仿佛已然看见,他身披战甲、穿越烽火归来时,两人执手笑看这乱世的模样。
转身取下墙上的素色披风,她将曼陀罗的剪影一同裹进衣褶。
琉璃镜里,眉间那点残红随着步伐轻颤,像极了战场上摇曳的战旗。
她踏出房门的刹那,晨光恰好穿透云层,在青石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那影子与记忆中他在海军总部基地码头离去时的背影悄然重叠,恍惚间,竟分不清这是等待的开始,还是重逢的序章……
(附上林积容的新照)